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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49部分

小说: 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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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大义,确是要时刻记心上了。若然这一生还有翻身之日,杨得意大恩,是一定要好生报答的。
窦沅问:“阿姐可还记得原先宫中的小丫头——莺子?”
陈阿娇揉了揉额,却是无印象了。这长门宫中服侍的宫女子,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一个一个皆要熟辨,却也不能的。因回头向楚姜求助,楚姜谒道:“莺子好命,可高升去了。”
因将出事那晚,莺子怎样冲撞了圣驾,怎样被皇帝看中,反受了幸搬出长门之事,一一陈述来,言语中颇为感慨:“那一日懵懵混混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眼一闭,一朝一晚便过去了。总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罢了。”
“莺子造化不赖,”窦沅道,“我听说她进了幸不久,陛下便不爱了,挪了偏门去,门前走动的人也不多。但好歹封了位,算是个主子,好吃好喝伺候着,要什么也算有得什么,后半生……衣食无虞了。”
“原是这个小丫头,”陈阿娇脑中描了个囫囵来,可算有些印象了,也不觉感叹,“她路数好,命里有福,出了长门,哪管前程,——只出了我这道门,都算作高升了。”
偏又揪起了伤心往事,一时间,殿里几人都心事重重。
窦沅因道:“正是这莺子——杨长侍好心点拨了我,后头想想,莺子受幸一事,疑点颇多……”
“他素来持重自爱,并不是见色不能把持的……”陈阿娇轻声。
阿沅深觉赞同:“杨长侍也这么说,那一晚,陛下自长门出来,撞见了莺子,却不知怎样的,竟要了莺子去。掖庭后宫佳人众多,陛下瞧的眼睛都花乱了,断不会如此……”
陈阿娇因问:“杨得意有没有说起过——他从我这儿,取走了甚么东西?”
“那个香炉子?”阿沅眼睛晶晶亮,漂亮的似嵌入天幕的星子,她瞧着陈阿娇,因想起这一年来陈阿娇远居偏隅所受的苦,不觉红了眼眶,因道:“总是假的真不了,咱们清的,亦不会混污了浊泥,阿姊,想开些罢,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那炉灰、炉子,样样是有问题的,不知是谁下了这秽手,如此腌臜。欺辱圣上,祖宗断不肯保佑的。”
陈阿娇点点头。眼中却已不见悲喜,长门偏隅冷居这许久,想来连心志都磨炼坚硬了,是谁损了坏招、是谁下了绊子,又有甚么紧要?
窦沅却道:“阿姊如今看淡了许多,这原是好。但……切不可消磨了斗志呀,谁要害咱们,咱们未见得是要报复,但总得留个心眼子,不叫她们再得逞!”
这几句话倒给陈阿娇敲了警钟,如今窦氏、陈氏成了个甚么样子?朝中势力俱是清洗了一番,从前侯门贵府,如今都沦为阶下囚,偏从前没个显达的,如今扶摇直上、鸡犬升天。原是她们这一族女孩子忒不争气,后宫且无霸位,朝中行事也难了许多。
这一想,陈阿娇不禁深觉愧疚,陈氏、窦氏荣升时,是怎样待她的?她居椒房殿,造金屋以奉,无人敢欺,时人皆侧目;两族悖皇权,走了衰势,倾夕间沦为阶下囚,她又何以报之?她那时正与皇帝怄气,冷着心肠,争宠夺势她是不屑的,但人随逐波流,她仍争着小性子“不屑”去讨好,后族势力已无法支持她继续荣华富贵,她为自己这份素来的“骄傲”,不肯委屈,此后竟也无法再成后族的助力。
原是……她不孝,母亲生她养她,宠她前半生,为她前程竭尽所能。最危难关头,她半分帮不得陈氏不说,竟还生教母亲担心。
阿沅这一席话算是点醒了她,陈阿娇因说道:“好阿沅,你这回来,便帮帮阿姊罢,阿姊……想要出去,这冷透透的长门,我半刻也待不下啦。”
“这尽好,”阿沅笑道,“你若不想,谁都帮不成的。阿姊你眼中蹿起了火苗子——这便教我看见了希望,真好,你又是这样朝气勃勃啦,阿沅好生想念往年那个乖张跋扈的陈阿娇,尽是不将任何人放眼里呢!”她擦了擦眼泪,只觉高兴:“你只管想,一切……都叫阿沅来做!”
“小丫头,你说的,好似我以前眼中尽是死气沉沉呢!”她捉着小扇轻敲阿沅腕骨,眉梢吊着几分先前的俏皮,长门冷寂多年,那股子单纯竟仍似少女!
“可好看,”窦沅托着腮,脸上挂着几分孩子气,笑着,“阿姊你这样真好看!”
窦沅留了许久,叙旧叙出了好些眼泪来,她又哭又笑,磨的一盏热茶都凉了透底儿。此番见陈阿娇虽是皇帝默许、杨得意佐意的,但耽搁久了,只怕会另生事端,窦沅因是急急转回了话题:“阿姊,我这番来,与你说起那莺子的事儿……嗳!”她一拊掌,撑着小案立起来,凑近陈阿娇道:“正是与那莺子有关呢!阿姊若想亲见陛下,洗刷冤屈,全赖这莺子帮忙!”
陈阿娇不解,因附耳上去,窦沅便贴过去,如此这般地向她仔细嘱咐来。
陈阿娇点着头,听的极认真,偶尔也会有疑问:“这样……可会有问题?”
“不怕有问题,只怕阿姊撇不下面儿来……”窦沅很是担心:“毕竟是陛下对不住阿姊,此番却要阿姊违心去……”
陈阿娇性子极烈,为后近十年来,若然肯屈就一点儿,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下场。窦沅尽是想,这要委屈陈阿娇啦,依她性子,要这般向皇帝服软,着实太为难。谁料陈阿娇轻轻淡淡道:“这并无甚,后宫痴守这许多年,我太傻才会走至今时今地。如今……全不算往日恩情,他是皇帝,我是后妃,旁的人怎样待他,我便怎样待他。再多的情谊……亦是没有了。”
这一番话只教人心酸。她待皇帝,尽是与别个不同的。而皇帝陛下,却生生将这一份的“不同”给毁尽了。
后宫诸人,貌美者如一,心冷者亦如一,皇帝能守得几分真情?
也怪可怜。
窦沅再将与杨得意议出的计划详说了一遍,陈阿娇一点一点记挂在心。临了,窦沅不忘再紧吩咐一句:“陛下万寿大宴,阿姊须好生把握!”
这些环节,都曾与杨得意扣过,断不会有失的。只有一事,是她窦沅擅作了主张,——刘荣亲去魏其侯府上找过她。此一事,她咬死了牙关也不能说。
杨得意不知,陈阿娇更是不知。
而陛下的万寿盛宴,刘荣是确然要现身的。
那一日不知怎样翻覆呢,只当天昏地暗,永此无法翻身罢了。
昨晚刘荣求她好久,她才应允寻机会带他进宫。刘荣手上有一张王牌,恐能改变现下局势。
也只有这勉力一搏,求生无死,方才还有一线希望,——祷陈阿娇能翻身。
对窦沅,刘荣自然无可隐瞒。昨晚做客魏其侯府,他将窦太后为子孙留下的最后一张王牌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景帝朝时,周亚夫平七国之乱,七国诸侯王拢聚财力,收归一处,以筹他日军费之用。这一处财宝所聚之处无人知晓,刘濞伏诛前绘图呈与窦太后,后窦太后派人查实,七国所藏,锱铢无计,这一处财力,自然他日将为汉朝所用。
皇帝却并不知,此中还有如此秘密。
自当今陛下践祚始,已近十载,匈奴南犯,引汉朝连年征战,国库已然空虚。当今圣上又是个雄才伟略的英主,他年征伐自然无可计,若有军资可急用,刘彻想来是十分受用欢迎的。
刘荣此行,捏着汉朝命脉,向皇帝换陈氏、窦氏一夕安寝。陛下雄才伟略,值与不值,心中自有思量。
他是英主,一旦得了刘荣带去的藏锱铢所在地图,应了刘荣作为交换的条件,皇帝自然不会食言。这一点,刘荣绝可放心。
那至少,皇帝清君侧之时,尚会顾念一份情谊,为窦氏、陈氏留下一脉。
刘荣这一生别无所求,惟此,上无愧皇祚,下可见皇祖母窦氏于九泉。
他算是尽力了。这一争,只为阿娇。
临江王刘荣非但没死,竟回了长安!窦沅保守秘密极用心,可这“谣言”仍是不胫而走。
日子一点一点挨近万寿大宴,魏其侯府门外,却时常有神秘人监视。窦沅并不笨,想来也知,那些个不见光的“神秘人”,定是御前暗哨。
皇帝可能已探悉了一点儿消息,却仍是装作不知。一张巨大的网,正悄无声息地张开,静静等候他们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补昨天没更新的,晚点还会有一章~~~~~ ^_^

☆、第64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8)

万寿佳节;皇帝幸上林苑。
这一处宫落;接祖龙所遗旧宫苑;连天遮蔽;规模十分宏大,昔有司马相如作《上林赋》;谓之:“沣镐涝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皇帝幸内;停銮毕,亲卫羽林军已悉数迎出跪地;甲光向日,好不威风。
“谒陛下万岁!陛下长乐无极!”
望过去黑压压一片;羽林亲卫跪了遍地,余音逡回。
皇帝抬了抬手:“免”。声音并不大。却已有内监传了圣谕去:“免——”尖细的嗓音拖了老长,过几个节点,又是一个内监传话:“免——”
皇帝羽林亲卫山呼万岁:“谢陛下隆恩——祝陛下万寿无疆——”
声如洪钟。
这一年皇帝万寿,海内升平,四海晏清,高墙汉宫之内,又得皇长子,皇帝发下隆恩:于百姓,免杂役;于天狱,大赦之;于朝廷,列位臣工皆随行上林;于掖庭,诸位美人亦皆随行,毋论品阶。
且不论放诸四海,百姓颂皇帝仁德。单说这后宫,何人不感念陛下甘霖天降呢?哪怕是并不得幸的后妃、膝下无所出的宫妇,亦是感念君心仁德。平素掖庭行走,高墙冷苑,连皇帝面儿也见不得,如今个,却能随御驾入上林苑,目睹四方威仪,与满朝文武、椒房殿母仪,共贺皇帝万寿节。总也能见见世面,这般想来,寒灯冷蜡独过多少年,那份凄苦,也算咽了去,稍有安慰。
这些个“失宠”妃嫔里头,莺子也算其一,因有杨得意照应,初来上林,竟也无甚不适。
只偏偏漏了一个身居长门的弃后。
杨得意初时并不敢在皇帝面前探口风,只怕惹恼了君上,自个儿吃不了兜着走,幕拧q笺淠茄就啡吹ǘ剩倍プ呕实勖娑剩骸氨菹麓艘环缜牒蠊谌斯埠赝蚴伲庠呛茫骼涔奘苄业墓杂姓飧龈7郑次尾磺氤っ殴锬俏唬俊
“长门宫”三字触耳,皇帝显是一愣,顿了良久,窦沅站他边儿上,直觉心都要突突跳出了喉咙口,手里攥了一把冷汗,皇帝因见她变了面色,问道:“怎样,你竟也会怕?既懂得怕,行事……便该有些分寸!”皇帝冷笑。
窦沅不依不饶:“陛下尚未回答我的话呢,陛下是‘怕’?”
皇帝当真着恼,却十分知,魏其侯窦婴惯出来的死性子,皆如陈阿娇一般的,有胆没心,他再恼,那丫头亦是不怕的,硬碰硬,她姓窦的拿手好戏。他刘彻怎敢得罪那姑奶奶?因说:“窦沅啊窦沅,朕待你不错,你别扣着这个拿捏朕。你既是朕手中一副好牌中极重要一张,朕自然不会怎样你。朕却有这个能耐,能‘怎样’你窦氏满门。”
窦沅当真心跳了,却仍笑:“陛下威胁我?”
皇帝也笑:“不太君子,朕不爱干这个。这边厢,你便随朕一块儿去上林苑吧。”
“您怕我在皇宫中搅乱什么?偏这么急的要把我带身边……”
皇帝觑她一眼,那份子灵透,果然像极某个人。
皇帝幸上林苑,贴身随侍的,竟乃魏其侯府上小翁主,窦沅。这可使人猜摸不透。是个甚么理儿呢?竟不带得宠宫妃在身边的。
上林御苑后头那些个女人都是好嚼说的,三言两语便歪曲了人意思,先头有说太后娘娘欲教翁主窦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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