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成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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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那栋房子发生了极其不幸的事?”
爱玛的指甲戳进手臂里。“我把房子卖了,施先生。替黛芬缴完一学期的学费后,我把剩下的钱全部投进一项极不明智的投资里。”
“投资。”
“是的。”她绷紧下颚。“我凭直觉做了那项投资,我的直觉通常都很准,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情况越来越像是我犯了严重的错误。”
迪生在沈默片刻后说:“换言之,你把钱输光了。”
“未必。我还没有绝望,我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和运气。”
“我发现运气向来不可靠。”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
她蹙起眉头,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地吐露了那么多私事。“我不需要听你说教,施先生。像你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当然可以轻松自在地就运气这个话题发表令人沮丧的看法,但我们有些人除了运气以外就没有别的可以依靠了。”
“你强烈的自尊心使我想到自己。”他轻声说。“信不信由你,我很了解孤苦伶仃、身无分文的感觉。”
她忍住怀疑的笑声。“施先生,你是说你曾经穷困过?我觉得难以置信。”
“我说的是实话,葛小姐。家母担任家庭教师时被一个到府作客的贵族诱奸成孕而遭到解雇,当然没有给推荐信。那个浪荡子发现她怀孕时立刻抛弃了她。”
震惊使她目瞪口呆。“对不起,我不知道——”
“所以说,我很能体会你的处境。幸好她在诺森伯兰郡有个年迈的姨妈可投靠,还不至于沦落到济贫院。那个姨妈不久后就去世,但留下一份足够我们母子糊口的收入。我的祖母偶尔也会寄些钱来给我们。”
“她的心肠真好。”
“认识艾夫人的人都不会那么说。”他语气平和地说。“她寄钱来是因为她觉得有义务那样做。我们母子是令她难堪的累赘,伹她很重视所谓的家庭责任。”
“施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都不必说。”他挥挥手。“母亲在我十七岁时肺炎逝世。我想她自始至终都心存希望,期盼父亲有朝一日会决定他毕竟是爱她的,因而想要他的私生子认祖归宗。”
希望浪荡子父亲会回心转意的不仅是他可怜的母亲而已,爱玛心想。虽然迪生现在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但她听得出来深埋在他心底的愤怒并没有完全消失。
“你们父子见过面吗?”她问。
他冷冷一笑。“他在妻儿难产死后来看过我一、两次,但我们之间始终培养不出所谓的父子亲情。他在我十九岁时去世,当时我人在国外。”
“真可悲。”
“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葛小姐。我提起这些不再重要的往事,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能够体会你的困境。今晚最重要的是我们达成的保密协定,我相信你会遵守诺言。”
“我保证,先生。容我失陪,我该回屋里去了。别见怪,但我真的不能让人看到我跟你或其他的任何绅士单独在这外面。”
“我了解,品德问题。”
爱玛叹口气。“随时随地都得担心名声真的很烦,但名声对我这行又很重要。”
她正要走开时,他轻柔却坚定地抓住她的手臂。“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望向他。“什么问题,先生?”
“如果柯契敦想起你是谁,你要怎么办?”
她打个哆嗦。“我想不太可能。我在雷府工作时戴著假发,而且没有戴眼镜。”
“万一他记得你的面孔呢?”
她挺起肩膀。“我会想出别的办法。我总是可以。”
他的笑容短暂却首次显得真诚,她心想。
“我相信。”他说。“尽管目前的财务状况不佳,但我感觉得出你从来不曾无计可施,葛小姐。你走吧,我会保守你的秘密。”
“我也会保守你的秘密。晚安,施先生。祝你幸运找到友人的失物。”
“谢谢你,葛小姐。”他突然正经八百地说。“也祝你投资的损失幸运获得补偿。”
她审视他在阴影里的面孔。奇怪的男人,在某些情况下可能还很危险。但直觉告诉她他会信守今晚的承诺。
她只希望她的直觉可以信赖。
第二章
“爱玛,我的药在哪里?我今早头疼得厉害。”费蕾蒂夫人靠在枕头上瞪着女仆刚刚放在她面前的热巧克力。“大概是喝多了魏先生的法国香槟,我今晚得节制一点才行。”
不太可能,爱玛心想。蕾蒂看到香槟就忘了节制是什么。
“药来了,蕾蒂。”她把药瓶拿到床边。
蕾蒂迷蒙的目光落在爱玛手中的药瓶上。她身手敏捷地一把夺走药瓶。“谢天谢地。没有它,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它的功效奇佳。”
爱玛猜药水的主要成分是浓烈的琴酒,但忍着没有点破。经过几星期的相处,她已相当喜欢这位新雇主了。她甚至开始视费夫人为某种鼓舞。蕾蒂也曾经一无所有。
蕾蒂本姓毕,出身贫困的约克郡农家。她很喜欢谈多年前初来伦敦时,她如何善用她仅有的资产,也就是童贞和大胸脯,获得今日的地位。爱玛猜蕾蒂利用她的天赋本钱引起年迈的费爵士注意。他们在取得特别许可后结婚。费爵士在婚后三个月去世,留给年轻的妻子响亮的头衔和庞大的家产。
但爱玛佩服蕾蒂并不是因为她设法钓到了金龟婿,而是因为她过去三十年来持续做明智的投资,这次用的是金钱而不是天赋本钱。蕾蒂把夫婿留给她的遗产变成原来的三倍。
绝对是一种鼓舞,爱玛心想。
蕾蒂灌下一大口药水,轻声打个嗝,然后满足地长叹一声。
“这样应该行了。谢谢你,爱玛。”她把药瓶递还给爱玛。“替我保管到明天好吗?我可能还会用得着它。好了,说说魏先生今天替我们安排了什么别致的乡村活动。”
“先前下楼时,管家告诉我男士们下午要参加本地的赛马大会。”爱玛报告。“女士们要玩射箭和其他的游戏。”
蕾蒂脸上闪过一抹渴望。“我宁愿参加赛马大会,但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看到贵妇跟农夫和绅士一起赌马会使本地的乡绅大吃一惊。”爱玛愉快地同意。“对了,厨娘告诉我早餐又要迟些开始。”
“理当如此。”蕾蒂揉揉太阳穴。“我至少要一小时后才下得了床,最快也要到中午才会想吃东西。其他人应该也一样。我们回房就寝时都喝得酩酊大醉了。”
“想必是。”
蕾蒂眯起眼睛。“你跟平时一样大清早就起来了?”
“我向来早起。”爱玛喃喃道。“我很清楚你认为早晨不会有什么趣事发生,但我们有些人就是喜欢早晨。”
她没有必要向蕾蒂说明失眠使她比平时起得更早。说也奇怪,令她难以成眠的原因不是担心柯契敦会认出她,而是昨天深夜与施迪生的邂逅。这一点确实不同以往;以前她失眠都是因为财务困境。跟不确定的未来相比,施迪生绝对有意思多了。
爱玛清清喉咙。“昨晚我在楼梯上跟施先生聊了几句,他是位很有意思的绅士。”
“啊,金钱能使任何男人变得有意思。”蕾蒂兴致勃勃地说。“施迪生有足够的钱使他变得分外迷人。”
爱玛小心翼翼地探究。“我猜是投资吧!”
“没错。他出生时名下没有半毛钱,因为他是私生子。他的父亲是艾家少爷,母亲是某个不够聪明的家庭教师。”
“原来如此。”
“艾夫人始终没有原谅她的孙子。”
“身为私生子又不是施先生的错。”
蕾蒂扮个鬼脸。“薇丽恐怕不会信服。每次看到他,她都必须面对儿子维礼在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前就骑马跌断颈子的事实。要知道,那令她很不好受。”
“你是说她把对儿子的怒气转移到孙子身上?”
“大概吧!维礼在死前不仅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还在牌桌上输到倾家荡产。”
“听来艾维礼至少还有『一路走来,始终如一』这个美德。”
“的确。他把艾家的脸都丢尽了。总而言之,施迪生大约在那时带着大笔财富返国,他替艾家偿清债务,使薇丽免于破产。她自然也无法原谅他那样做。”
爱玛扬起眉毛。“但我敢打赌那并没有阻止她收下钱。”
“当然没有。薇丽可不是笨蛋。我们虽然不曾是密友,但好歹也算是点头之交。维礼死后,她就很少在社交界活动,除了偶尔到戏院看戏外,几乎是足不出户。”
“她的孙子显然比较喜欢出入社交界。”
“其实不然。”蕾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伦敦的女主人没有一个不想在她办的宴会或舞会上看到他,但他对那种事向来兴趣缺缺。这次他会来魏家堡倒也稀奇。”
“我猜他是无聊。贵族子弟似乎很容易感到无聊,他们总是在找新乐子。”
“施迪生不是那种人。”蕾蒂投给她意味深长的一瞥。“他会接受魏巴瑟的邀请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爱玛屏住呼吸。蕾蒂有没有可能猜中施迪生来此的真正目的?“什么原因?”她问。
“当然是物色妻子。”
爱玛瞠目结舌。“妻子?”
蕾蒂轻哼一声。“他在这方面显然需要指点,这里不太可能找到适合当他新娘的清白女子。魏巴瑟办这个宴会是为了寻欢作乐。”
“没错。他邀请的单身女性都是富孀,例如梅夫人。吸引不了想找那种名声洁白无瑕的处女当新娘的男人。”爱玛不能泄露她知道施迪生不是来物色新娘的,至少目前不是,因为等任务达成后,他说不定会想顺便看看婚姻市场上的货色。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进来。”爱玛喊道,对出现在门口的女仆微笑。“早安,宝莉。”
“早安,葛小姐。”
蕾蒂期盼地望着宝莉手中的托盘。“那是我的咖啡吗?”
“是的,夫人。还有一些面包,就像你要求的一样。”宝莉把托盘放在桌上。“还有什么吩咐,夫人?”
“你可以把这恶心的巧克力拿走了。”蕾蒂说。“不知道怎么有人能一起床就喝热巧克力,只有咖啡能使我清醒。”
“是的,夫人。”宝莉快步走到床边收走巧克力托盘。
蕾蒂瞥向爱玛。“你喝过咖啡或茶了吗?”
“先前下楼时喝过了,谢谢。”
“嗯。”蕾蒂眯起眼睛。“你一个人在三楼没问题吗?”
“我很好。”爱玛回答。“不用担心我,蕾蒂。高太太给我的小房间十分舒适清幽。”
其实她恨透了三楼那间小卧室。它不仅简陋得令人沮丧,还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算知道过去曾经有人在那小房间里遭到肢解也不会令她感到意外。
宝莉望向爱玛。“对不起,葛小姐,管家安排你住那里是因为那曾经是康小姐的房间。我猜高太太认为那里适合她住,自然也适合你住。”
“康小姐是什么人?”爱玛问。
“魏夫人的伴从。已故的魏夫人是现任主人的姑妈,也是这座城堡以前的女主人。她雇用康小姐在她临终的那几个月陪伴她,后来她离奇失踪了。”
“魏夫人?”蕾蒂耸耸肩。“这有什么离奇?人死后当然不见踪影。”
“我指的不是魏夫人。”宝莉不安地说。“魏夫人死后当然是入土为安,但不见踪影的是康小姐。”
“雇主死了,没有人付她薪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