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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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米一瞬间像是老了几十岁,他缓缓抽出一根烟,呆呆坐在沙发上,不知想什么。
“抽,抽,就知道抽,当家的,你赶紧出个主意。”大嫂骂。
罗大米挥挥手:“我心口疼,老三,你和大嫂,还有你那个朋友多帮帮忙吧,你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到大哥如此颓废,我也不好说什么,他现在肯定天人交战,还是让他好好想想清楚吧。
我叫上解铃,和大嫂又急匆匆跑到二哥家,医院救护车没拉到人已经开走了,就看二嫂坐在地上,哇哇哭。里屋门大开,床上被子也搅得一塌糊涂,二哥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们过去把二嫂扶起来,二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人能跑哪了?好不央就没影了。”
“现在最危险的是,罗二米身染剧毒,如果他毫无顾忌,病原肆意传播,就麻烦了。”解铃冷静地说。
我完全没了主意,心慌得要命,眼皮子狂跳,现在幸亏解铃在身边,要不然我就像失足落水一样,能活活憋死。
解铃道:“二嫂,你冷静点,罗二米发病的时候还说过什么,你好好想想。”
二嫂擦擦眼泪,怔了怔,突然一拍腿:“对了,罗二米好像迷迷糊糊地提过庙。”
“庙?什么庙?”大嫂问。
“他没说啊,就念叨那么一句,我也不知什么庙。”
解铃想了想:“这附近有什么庙?”
“就一个,蟠桃山上的蟠桃庙。”大嫂道。
解铃说:“走,马上去看看。”
这座蟠桃庙在半山腰,以前没有路,进山相当费劲,要走很远的山路。这些年旅游热,上面加大了对蟠桃山旅游资源的开发,投入很多钱修路,蟠桃庙也算山上一景,有路可以直达。我们为了抓紧时间,回到大哥家,开出一辆车。问题是我们这些人谁都不会开,包括解铃。大哥把烟头一扔,站起身说:“我开车,咱们一起过去。”
我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下,大哥这么做算是个积极的信号,他开始考虑家人的安危了。
家里得有个人坐镇,罗小米留下来,打点剩下的事。大哥开着车,拉着我们一行人进了山,直奔蟠桃庙。
顺着山路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远远看到悬崖峭壁,山峰嶙峋。我们这蟠桃山,最大的特点就是险,山如斧劈,峰如尖刀,看着就像一位极有风骨特立独行的剑侠。大哥把车停下来,我们下了车,直奔蟠桃庙。
蟠桃庙非常有特色,依崖而建,就是把悬崖下面整个刨空,形成巨大的溶洞空间。以这里为庙身,加入梁柱,供上神龛,里面香火鼎盛,烟雾缭绕,十里八村的村民都经常来这里烧香磕头,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来的游客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这里上香。看护庙宇的凌叔,手持檀香珠,正坐在神龛旁的椅子上,微闭双目捻珠。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里,这次有一番特别的感受。这个悬崖洞窟据说修建于明朝,空间极大,光线晦暗,神龛上供奉的非人非佛,乃是一张巨大的古代工笔画。
这幅画不知成形于什么年代,接近三米长度,悬于高处,烟火缭绕下,宛如天作。画上是什么呢,是一株巨大的桃树,桃花盛开,风吹花落,画的中央是一颗饱满欲滴肥大鲜嫩的桃子。画画的人功力很深,这桃子就像要破纸而出,带着那么一股超凡的仙气。
解铃一走进这里,顿时呆住了,张大了嘴呆呆看着悬在峭壁洞顶的画,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问他怎么了,他好半天才缓过来,擦擦眼说:“不可能吧,我看错了。”
大嫂说:“大兄弟你不知道,我们这里之所以叫蟠桃山,不单单是因为山长得像蟠桃,更传说这里就是天上的蟠桃落在凡间变化成的。”
“这画是出自何人之手?”解铃问。
“相传是八仙之一吕洞宾所画。”凌叔已经看到我们进来,手持捻珠走了过来。
我赶紧问凌叔看没看到我二哥跑来过,凌叔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我一抬眼,好像有那么个人影在庙前一掠而过,跑得飞快,当时没当回事,难道真是罗二米?”
我们赶紧央他领去看看,凌叔自然责无旁贷,他带我们出来,绕过山庙,后面是他的住所。他常年看庙,这里盖了三间瓦房,一个大院。解铃像是发现了什么,蹲在地上看,指着说:“你们看。”
地上有个浅浅的印记,隐约露出指头和脚掌,我们面面相觑,这脚印很新鲜,如果真是罗二米,他居然是光着脚跑到山上。我们很仔细地寻找一切细节,转着转着,就来到凌叔住所的后面。一到后边,我们顿时惊住了。
这块后山坡,有一栋废弃的木屋和院子。满地荒草,长得有膝盖那么高。荒草中间,放着数不清的黑色坛子,东倒西歪,坛身蒙尘,每个坛子上都扣着破碗,整个院子看起来极度沧桑荒凉。
解铃问:“这是纳骨之所?”
凌叔点点头:“小伙子眼力很厉害,这些都是近百年来穷死横死的孤魂野鬼,他们的骨殖被收纳在坛子里,也算有个归宿。”
我们走进院子,直奔那间破屋,推门而进。一股无人居住的腐臭传来,里面家徒四壁,空空如也,墙面都是黄色泥巴砌的,木头横七竖八,满地的荒草。
从屋里出来,站在高处,四下眺望,植被茂密,树盖野草遮天蔽日,根本就没有罗二米的影子。他似乎凭空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凌叔叹口气:“大米,要不这样吧,回去叫村里人一起找找,这山岭野地的,咱们几个人不管用啊。”
罗大米蹲在地上,揪着头发,唉声叹气。
“还有个办法。”解铃忽然说道。
我们一起看他。
“请乩。”他说。
解铃的办法有点匪夷所思,他要请碟仙。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这种时候搞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儿戏了。解铃诚恳地说:“各位,现在罗二米得了重病,又行踪诡秘,很可能是中邪了,不请乩一问恐怕渊源不清,即使能找到他也延误了最佳施救时间。”
“我信你。”罗大米说道:“解兄弟,你说怎么搞?”
按照解铃的办法,请乩要选在阴气较盛的地方,这处纳骨院这么多孤魂野鬼,正好。木屋里正好有废弃的破桌子,罗大米用脚把桌子四条破腿都踹掉,放在屋子中间,我、解铃、罗大米、大嫂和二嫂围着桌子盘膝坐在地上,解铃让凌叔护法,什么都不用干,站在门口就行。
解铃说凌叔常年看庙,经受香火,身有神气,做护法正好。凌叔没有异议,颇有兴趣地看解铃安排指挥。
一切准备就绪,解铃点燃三根香,堆起土堆插在上面,他从包里取出一张黄色的图铺在破桌上。图上按照螺旋排列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汉字,他又拿出一个盈盈可握的精致瓷碗倒扣在图中间。
“现在是白天,能请来那些东西吗?”大嫂问。
“没事,和白天黑夜没关系。我们不是让它显身,而是让它示灵,感者为神。”解铃解释。
大嫂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诸位,做以前我先声明几点,第一半途没完不能松手;第二所有问题都由我来发问,你们跟随就好。听明白了吗?”
大家都点点头。
按照解铃所说,我们伸出右手食指一起按在扣着的碗底上,解铃让大家把眼睛都闭上,他喃喃念叨:“碟仙,碟仙,你快出来,快快显灵。”
虽说是白天,可屋子里阴森无光,灰沉沉的那么压抑。我第一次玩碟仙,紧张不得了,手指都有些发僵,就在不知不觉中,忽然手指下的碗动了。我敢肯定,我没有用力,完全被这个碗带着走。
我慢慢睁开眼,看到碗在纸面上缓缓滑行。解铃问:“罗二米是不是有外遇了?”
碗慢慢滑到“是”。
二嫂眼圈马上红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可是现在明明白白显露出来,她还是受不了。
“罗二米身上的病是不是外遇传染的?”解铃接着问。
瓷碗慢慢滑动,落到“是”字上。
解铃深吸口气:“罗二米现在身在何处?”
瓷碗开始动了,所有人的目光紧紧落在上面,心都提到嗓子眼。
最后瓷碗落在一个字上,我们都惊住了。
那个字居然是“母”。
第二十四章极度危险
罗大米看到这个字马上喊出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去找妈了?这和老妈有什么关系?”
“大哥,稍安勿躁。”解铃看他情绪不稳,赶紧提醒。
罗大米胸口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渐渐安稳下来。
解铃想了想,又问碟仙:“母是什么意思?”
碟仙的碟子巍然不动,不作回答。解铃叹口气:“好吧,换个问题,罗二米外遇的对象姓字名谁?”
这个问题最感兴趣的是二嫂,她睁大了眼,死死盯着碟子。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狐狸精。
碟子缓缓移动,在图上掠过一个又一个的字,最后停在一个字上不动了。
我们全都看过去,谁也没想到会占出这样的一个字。碟子最后停的字居然是“傀”,傀儡的傀。
二嫂颤着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一个鬼,你说呢?”解铃道。
他默默念叨:“碟仙碟仙多谢你,请走吧。”说来也怪,随着他念叨的结束,插在土堆上的香幽然而灭。
解铃站起身说:“大家都起来吧,现在问题已经很明白了。”
“可我还是一头雾水。”罗大米说。
解铃道:“年你们的母亲埋葬在什么地方?”
罗大米搔搔头说:“我妈过世很多年,她走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也没挑什么好地落葬,当时是我爸经手埋的,好像埋在以前祖坟那里,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一脸惭愧:“其实我一直想给她迁坟来着,忙东忙西总忘,具体位置我……我也不太清楚。”
连大哥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媳妇弟弟的就更说不出子丑寅卯。
解铃奇道:“你们母亲走了之后,逢忌日清明,不去上坟吗?”
我在旁边说:“在我记忆里,我爸从来没领过我们去给妈妈上过坟,到了你说的那些日子,我们就是村口路边烧纸祭奠。”
“这个事不赖孩子。”一直沉默的凌叔忽然说道:“你们父亲老罗和你们老妈感情很好,你们老妈得病走了之后,老罗伤心欲绝,是我陪他给你们老妈落葬的,也是我陪着他从痛苦中慢慢熬出来。你们老妈是他心底的刺,解不开。是他不想到坟上去祭拜,也不愿提起这件事,老罗的心思很重。”
“凌叔,你知道我妈埋在哪吗?”罗大米问。
凌叔点点头,表情很严肃,对我们说,都随我来。
据我所知,蟠桃村很久之前是有祖坟的,村里老人过世都要埋到祖坟。据说往上追溯,第一代入葬者可以追究到明初。不过,打我懂事起,就从来没见过这祖坟长什么样,老人们偶然谈起,也像做贼一样,匆匆几句马上换个话题。在我们这些孩子的概念里,那地方更像一个传说。
那地方离蟠桃庙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坐上车由凌叔指路,向祖坟的方向开去。
在路上,凌叔讲起了祖坟的历史,我才知道其中的渊源。
祖坟一共遭过两次大难,第一次是国内战争时期,当时两党打得异常惨烈,蟠桃山那时虽算不上要道,可也受炮火波及,祖坟就是在那时候被大炮炸得七零八碎,尸骨横飞,那点山水灵气打得烟消云散。那个时期活人都顾不过来,谁还能看着死人。等到快解放的时候,才有村里的老人出面,把尸骨捡捡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