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剑为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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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姑道:“那怎会?我们只要不住在四绝谷的悬岩之上,甘大侠必然不会见怪的。”
雷刚略一沉吟道:“既然娘子决心住在祁连,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上一处农家,寄居上几年便了……”
两人商定了行止,却也不再犹豫,当下退出了那第一道门户,便在离那四绝谷不远的山下一处农家,找了间厢房,住了下来。
却说那石承先灰心失望之余,突然涌身向岩下跳去,秦大姑探手一抓,只扯裂了他半截冻僵的衣衫下摆,一阵喀喳喳声响入耳中,石承先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但觉两耳之中,俱是呼啸的刺骨寒风之声,因是下坠之势极快,那一瞬间,石承先连呼吸都已闭塞,未及坠落一半高低,他已然晕绝过去。
容得石承先恢复知觉,睁开了两眼,却发现自己竟是好端端的躺在—张兽皮软榻之上。
一盏孤灯,搁在离软榻丈许处的一张方桌之上,昏黄的灯光,却映着一个长发披肩的老人身影,在那竹篱墙上,晃来晃去。
石承先有点迷糊的想了一想,陡然间一跃而起,坐在软榻的边沿,呆呆的瞧着身前不远的老人发愣。
只见那老人咧嘴一笑,低声道:“孩子,你醒来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石承先心中电转,暗道:“千丈悬岩跌落,难道我竟然没有死么?看来这位老人一定就是雷大叔口中所说的那位哈哈狂剑甘布衣了……”
他心中在转动着念头,两眼却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只见此老一张圆圆的脸膛,生的红润有如婴儿,两道又粗又长的白眉,几乎把那一双炯炯发光的神目掩去了一半,满头雪似的银白长发,长的已分垂到两肩,颔下白髯,飘拂在胸腹之间,怕不有两尺长短,那身杏黄色的单薄长衫,看上去宛如新做的一般,看来十分耀眼。
此刻,这位老人正拢着双手,望着石承先微笑,似是正在等着他说话。
石承先打目光触及此老的第一眼开始,就在小心灵之中起了一个奇想,看这老人家的模样,不只是令他觉得此老慈祥亲切,更是有些滑稽突兀之感,特别老人在那杏黄长衫的腰际,束了一根鲜红的丝条,丝条之上,还挂了两件小摆饰,一根寸半长短的金剑,和一个比姆指大不了多少的玉葫芦,越发叫他觉得这位老人家像孩子般好玩。
石承先心中的念头转的非常之快,就在老人话音落后的一瞬,他忽然福至心灵的跳下软榻,向着老人纳头便拜,口中说道:“弟子石承先,叩见师父……”
白发老人呵呵笑道:“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是谁么?”
话声传入石承先耳中,他登时呆了一呆,抬起头,发怔道:“你老人家不就是甘大侠么?
弟子千里迢迢,不惜跳岩一死,就是为了求你老人家收归门下啊……”
白发老人大笑道:“孩子,你好冒失,你怎么这等有把握认定我就是你要找的甘布衣呢?”
石承先心中暗道:“可不是?我当真是太冒失,至少我也该叩问一下老人家的名号才是……”但他口中说出来的,却不是心中想的,脱口应道:“这四绝谷中,除了你老人家,当然不会再有别人了!”
白发老人两眼暴张,沉声道:“孩子,你这等年纪可不许作强词夺理的违心之论,你心中明明已知道自己不对,口中却又另设说词,久而久之,就会养成那口是心非的毛病了!”
石承先只听的小心灵中一阵惊悸,暗想:“眼前的这位老人,莫非是个能知过去未来的神仙么?否则,自己心中想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晓得呢?”
石承先心中虽是十分疑惑,但却知道自己此刻不宜多问,只是连连叩头道:“弟子错了,望师父宽恕……”
那白发老人暗中点了点头,道:“你起来!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你。”
石承先这时虽是明明知道那老人就是甘布衣,但老人自己未曾承认之前,也不敢再随便称呼,只有依言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晚辈敬候教谕!”
白发老人侧身在八仙桌的一只锦凳之上坐下,指着软榻笑道:“孩子,你也坐下吧!”
石承先摇摇头道:“老人家,晚辈站着也是一样。”
白发老人蓦地大笑道:“孩子,你可想成为甘布衣的衣钵弟子么?”
石承先不假思索的应道:“晚辈若非为此,也不会冒死来此了。”
老人笑道:“那很好,你如果想成为甘布衣的弟子,第一件事,就要学会不拘小节。”
话音顿了一顿,指着那软榻道:“比如老夫要你不妨坐在软榻之上,你就莫要拘谨,大可坐在软榻之上讲话。”
石承先心想,这是在点醒我要听话了,当下忙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大步走到软榻前坐了下去。
老人笑道:“孺子可教……”笑声一顿,突然脸色一正,接道:“孩子,你爹爹可是乾坤一剑石啸风?”
石承先连忙站起身子,抱拳道:“子避父讳,老人家所提的人,正是晚辈先父!”
白发老人摇摇头道:“你爹爹教你的俗礼太多了,坐下来讲话吧!”
石承先心中虽然对老人的见解不敢苟同,认为人若无礼,岂不与衣冠禽兽无异么?但此时此际,他可不便反驳,因为像甘布衣这等一代奇侠,行事自是不可与常人同日而语,是以,他只能默默的应声坐下!
老人长眉扬了一扬,笑道:“孩子,你爹是几时死去的?”
石承先闻言,刚刚抬起屁股,却又连忙一沉肩坐回榻上,凄然应道:“算上今日,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那白发老人突然沉吟道:“孩子,你爹一身武功,究竟如何,别人不知底细,但老夫可是清楚的很,不知你相信不相信。”
石承先很快的在心中想道:“如果你是甘布衣,我当然是相信的了。”当下点头道:
“晚辈相信!”
老人笑道:“孩子,不是老夫替你爹爹吹嘘,当今之世,老夫还不肯相信,有人能致令尊于死地,而……”
石承先忽然接道:“老人家,我爹爹确是死在那嵩山少室峰头啊!”
老人点头道:“老夫并未说你爹没死,孩子,老夫只是奇怪,什么人能够有此能耐?”
石承先道:“晚辈听雷大叔说,先父是死在那八荒魔剑轩辕豪的剑下。”
白发老人忽然大笑道:“不可能,决不可能……”
显然,这位老人不信八荒魔剑轩辕豪的武功,足以致乾坤一剑石啸风于死地!
石承先道:“老前辈,先父丧身之时,雷大叔乃是亲眼目睹,他不会哄骗晚辈的。”
白发老人道:“不错,雷刚与老夫有过一面之缘,他口中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捏造,但是……”
石承先接道:“但是什么呢?”
老人道:“如以武功而论,那八荒魔剑轩辕豪也算得上是一位罕见的高手,但如果说凭那一手剑法,即可击败令尊,老夫是决不会相信!”话音一顿,忽然大笑道:“孩子,那雷刚可曾对你提过甘布衣的武功如何?”
石承先恭敬的应道:“说过。”
老人道:“他是怎么讲的?”
石承先道:“雷大叔说,你手下从无十合之将!”
老人大笑道:“孩子你是认定老夫就是甘布衣了。”
石承先道:“晚辈不信这四绝谷里还会有别人。”
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四绝谷中,果真没有别人,不过,老夫却要告诉你一件世人不知的大事,甘布衣一生之中,一共遇到过四位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之人,并不如雷刚所说,手下从无十招之将。”
石承先耳中听得白发老人承认了这四绝谷中并无别人,顿时连他后面说的是什么话都没听进去,跳下软榻,纳头便拜,口中更是连声呼唤着师父不止。
老人瞧的白眉直动,叫道:“起来,起来,话未说完,老夫还不一定收你做徒弟呢?”
终于,这位白发老人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位哈哈狂剑甘布衣了。
石承先闻言虽是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甘布衣会不会把话说完之后,拒绝将自己收归门下,但至少业已证实,自己已经不辱先父遗命,寻到甘大侠,转念及此,是以,他果真依言站了起来,道:“弟子遵命!”
显是他已暗中认定那甘布衣必须收他为徒,所以口中立即又自称弟子。
甘布衣一抹胸前白髯,道:“刚才,老夫说的话,你可曾听到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低头道:“弟子……”敢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啦!长者说话,自己竟然未能细心凝听实在是有些失礼。
甘布衣瞧着石承先不安的神情,不禁大笑道:“孩子,老夫再说一遍吧!”顿了一顿,接道:“孩子,那雷刚所说,老夫手下从无十招之将这句话,并非事实,老夫一生之中,就遇到过四位在老夫手下走过十招之人!”
石承先心想,一个人一生之中只遇到四个能在自己手下走出十招之人,这已是旷世难见的奇士了!当下说道:“师父啊!你老人家一生之中只有四人能在你手下走过十招,实在是很值得自豪了!”
孰料这等赞颂之语,反倒使甘布衣听得长长一叹道:“孩子,老夫就从来没有为此而自豪过……”
石承先惑然道:“为什么?”
甘布衣道:“孩子,其中道理一下子也说不完,还是留待以后再谈吧!不过……”语音一顿,竟然大笑接道:“老夫认为那四人之中,以你爹爹的人品武功,最为可取。”
石承先早就想到自己的爹爹必然是甘布衣口中所说的四人之一,但他可未曾料到,自己的爹爹,竟是其中首屈一指之人,一时之间,倒不知怎生答话了。
甘布衣大笑之声一敛,立即又沉声道:“但如就武功狠毒,心计凶残而言,却又另有其人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惊道:“师父,这四位能在师父手中走满十招之人,除了先父以外,还有些什么人呢?”
甘布衣摇头道:“孩子,你怎地口口声声叫我师父呢?老夫未曾受你拜师大礼之前,你不可再这等叫了。”
石承先听得心中大喜,道:“弟子记下了。”
甘布衣道:“孩子,老夫一生之事,说来话长,决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是以,还是留待以后再谈!”话音一顿,又道:“孩子,老夫知道你心中必然还有几桩不解之事,急于想向老夫询问,是么?”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师……老前辈,弟子果然是有几桩不解之事,想向你老请教!”
甘布衣笑道:“说吧!老夫在收你为徒之前,自当先要释你心中之疑。”
石承先心中暗暗的寻思了一遍,这才问道:“老前辈,这四绝谷中,可是只有你老一人么?”
甘布衣道:“除了一猿二鸟,只有老夫一人。”
石承先道:“老前辈,江湖传言,你老隐居此谷已有三十年之久,未曾出谷一步,但不知这些年来,你老这三餐饭菜,是怎生运进谷来?”
甘布衣大笑道:“问的好!孩子,老夫每月都有人替老夫采办食用之物送来,所以休说只有三十年,纵然再有三十年,老夫也不匮衣食诸物不继!”
石承先(炫)恍(书)然(网)道:“原来如此。”
甘布衣笑道:“孩子,下面你要问之事,必然是有关老夫订下的那入谷之人,必须自残肢体之事了。”
石承先道:“老前辈,你这份禁例,确是未免订的太过残忍了些,据说那些渴望入谷之人,无非是仰慕你老武功,而想来拜师学艺,说起来也算是对你老十分恭敬,你老纵然不肯收徒,但也不可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