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雪尽两茫茫-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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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儿,不用担心。”萧克天抬手道,“若真是有什么不测,也是天意。”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那面色凝重的段老夫人,眼神平静。
萧苇只得守在外面,眼看那石门慢慢关闭,心里陡然一空。
石室内,段老夫人以银针刺入萧克天周身要穴,十指猛收,那数十枚银针尽数飞出,污血四溅,她又双手一扬,将君滟飞推至萧克天身前。段老夫人指间射出数道银线,扎进君滟飞的十指指尖,再一舞双手,那些银线的另一端便一一对应着萧克天身上的要穴刺入。
君滟飞盘膝坐于萧克天身前,牙关紧咬,十指间殷红的鲜血不断滴落,沿着那道道银线流向萧克天的穴道。
萧克天眉宇间似是覆上一层严霜,那道紫痕忽浓忽淡,有一瞬间竟爆裂蔓延至额间,但又随即收缩,隐入发际不见。
君滟飞强忍着指尖剧痛,抬眼望着萧克天,小声道:“主人,滟飞做过对不住您的事情,这次以血作为药引,只能算是一点歉意。”
萧克天紧闭着双眼,并无任何表情,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语。
那十指连心的痛楚使她几乎要虚脱,段老夫人又以掌抵住她双肩,用内力催动她体内的真气沿银线流注。她衣衫尽湿,长发垂散于颈畔,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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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一刻,睁开眼,就望见满天繁星,萧苇正抱着她往晴雨峰走去。她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她,道:“你醒了。”
话很简单,声音却有些发颤。
她全身乏力,只是点了点头。他抱着她走到山顶的小屋,推开门,借着月色将她轻放于床上,然后席地而坐,双肘撑在床沿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地上冷。”她半响才开口道。
他沉着双眉,脸色很不好:“解尸毒要以人血为引子,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我是他的儿子,理应由我来做这事。”
君滟飞疲惫地笑了笑道:“尸毒与蛇毒都属阴毒,非要以女子之血才能引导其渗出体外。我总不能让小茉来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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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苇侧着脸,看看她还包扎着白布的双手,道:“谢谢你,滟飞。”
君滟飞道:“你没有告诉主人说我偷偷救出萧然,我做这些,并不算什么。”
萧苇低下眼帘,道:“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要有所回报?”
君滟飞抿着唇,道:“其实我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让你很失望。”
萧苇看着她在淡淡月色之下的脸颊,忽然俯□,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嫁给我。滟飞。不管过去怎样,我会真心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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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萧克天周身的炽烈和阴寒之感已经全都消失,他缓步走出石室,萧苇和萧茉已等在外面。
萧茉苍白着脸,含着泪向他道:“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萧克天看着她消瘦的脸,不禁也暗自后悔这些天将她软禁于小楼,道:“你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帮助,小茉,这些天,你哥哥很是操劳,你以后不可再与他乱起争执。”
萧茉咬着下唇,看着一边的萧苇,低头不语。
“无痕堡的人是不是已经撤离?”萧克天又问萧苇。
萧苇点头道:“上诀一直带人守着,方圆数里之内,都未见无痕堡与明珠山庄的人。”
“人寰呢?”萧克天忽又问道。
萧苇稍稍有点局促地道:“我看她身体刚刚恢复,就没叫她过来。”
萧茉圆亮的眼睛看看这父子二人的神情,唇边忽然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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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雨峰小屋前溪流潺潺,君滟飞坐在石椅前,手中托着一羽白鸽。只听身后有人轻轻走来,她一松手,那白鸽扑翅而飞。她刚要回头,便被人捂住了双眼。她探手摸到对方柔细的手腕,便笑道:“小茉。你怎么来了?”
萧茉松开手,转到她前面,甩着肩前缎带,道:“你不希望是我吗?还是,希望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君滟飞淡淡一笑,以手支颐,道:“看来主人已经康复?”
萧茉点点头,凑到她耳边,笑盈盈道:“不止是这样,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君滟飞并未发问,只是望着她。此时只见萧苇匆匆而来,见萧茉正与君滟飞附耳悄语,不由脚步一
缓,便想回避。萧茉看了看他,扬起眉道:“看来这件事情,不需我来告密了。”说罢,身形轻纵,已跃向山下而去。
萧苇脸上竟红了一下,镇定了片刻,走到君滟飞面前,道:“父亲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
君滟飞“啊”了一声,睁大了双眼,一时间竟心乱如麻,双手也微微发颤。
萧苇拉过她的手,撩起她衣袖,见腕上还戴着之前他硬叫她戴上的那款玉镯,暖了语气道:“你看,我就知道你其实并不讨厌我。”
君滟飞想要挣脱他的手,但又不忍拂他的意,只是低垂着头,勉强笑了笑。
“在这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她许久才道。
“什么?”
“我答应过段老夫人,要为她找到儿子。”
萧苇愕然道:“你上哪去找?”
君滟飞忽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枚蜡丸,掰开来,其中是一指宽的纸条。她展开纸条,道:“手下来报,萧然与慕银铃已朝天籁山而来。”
萧苇本来晴好的面色忽然变了,君滟飞紧接着道:“我将段老夫人交给他之后,便与他再无瓜葛。”
“真的?”萧苇望着她的眼睛,屏住了呼吸。
她略略舒展了眉头,点了点头。
☆、第七十章 待嫁时节
萧然与慕银铃自从下了栖霞山之后,在江宁附近也找寻了数天,并无收获。却在长江渡口听闻前几天曾有人在这江上打斗,当下问清详情,依据他人的描述,断定祖母已被昊龙带人劫走。他随即与银铃策马追去,但天灭死士擅长长途奔波,萧然与银铃都伤病初愈,在行程上便落后于昊龙等人。
这一日,两人风尘仆仆赶至天籁山下,萧然下了马,向银铃道:“你就在此等着,我怕你一不小心就中了云梦藤萝的毒。我现在身上已经没了解药,到时不能救你。”
银铃道:“那你自己不会中毒?”
萧然笑了笑,道:“我自小在此长大,只要耽搁时间不长,不会有事。”
银铃虽是担忧,但又不能强行上山,只得看着他渐渐走向那悬崖,忽在他身后喊道:“萧然,你要记得那天晚上答应我的事!”
萧然并未回身,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便飞身纵下悬崖,攀着铁索掠向半山岩石。
这条所谓的路途仅仅是在峭壁之间生生凿出的一条石径,非以铁索为凭借,才可借力攀援。他侧身急掠,眼见即将要抵达天籁山主峰,却见前方山峦间紫影翩翩。
“滟飞?”他紧握着铁索,勉强停住身形。
君滟飞立于离他不远处的石径上,长裙被山风吹卷翻舞。她静静地望着他,道:“你的祖母,我已叫人送至山下。你带她离开,以后都不要再踏足天籁山了。”
萧然看她说话时的神情十分淡漠从容,甚至有些古怪,道:“你上次跟萧苇回山后,他有没有为难你?”
君滟飞伸出手,拂去被风吹散至唇边的长发,道:“明天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萧然闻言顿时心头一震,他看着君滟飞纷乱舞动的长发,只说了两个字:“明天?”
君滟飞道:“其实他很早准备好一切,只不过主人一直不肯答应。现在主人已经不再反对,他终究还是少年脾气,恨不能即刻就能成亲。”她又弯眉一笑,“我也知道,他如此心急,其实还是因为不安。”
萧然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也愿意,我在此祝你与他白头偕老。”
君滟飞幽幽然看着他清俊的面容,道:“萧然,我十二岁来到天籁山,也与你相识了十多年。今天就此一别,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过完后半生。”
萧然笑了笑,眼神里却有说不出的感慨:
“也许以后再不能相见,滟飞,你多保重。”
君滟飞最后看了他一眼,留下一丝微笑,双足一点峭壁,凭着铁索掠向远处。
萧然目送那一抹浅紫色的倩影消失于苍茫山岭之间,站了许久,才返身朝山下行去。才一落地,便见银铃正扶着段老夫人翘首张望。银铃一见他回来,欣喜地招手道:“你看这是谁!”
萧然快步上前,向段老夫人跪拜道:“母亲可曾受罪?”
段老夫人注视着他,只是摇了摇头。
萧然见她神情似与先前不同,好像眉间含着悲戚之意,心道天灭死士行事残酷,定是这一路奔波之间,对祖母很是粗鲁。但她已然离山,便也顾不得许多,当下扶着老夫人上马,与银铃一起护着她赶往山下集镇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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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间,萧然看银铃已经安睡,心事重重地出了房门,却见段老夫人独自坐在院落中。她伛偻的身子在黑夜里看来格外凄楚,满头白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萧然走到她身后,低声道:“娘,天气很冷,你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段老夫人却不回答,萧然皱眉转到她身前,只见她眼神茫然,呆滞地望着地上树影。
萧然俯身道:“我扶您回去。”说罢,伸出手便搀向她手臂,谁料老夫人一掌推开他,横眉道:“你不用装模作样。”
萧然道:“娘,你还是生我的气?”
段老夫人却忽然狠狠盯着他道:“你不是少钦!”
萧然一怔,只好笑了笑:“娘,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您的儿子。”
段老夫人冷冷一笑,道:“你不要再骗我,我已经见到了少钦,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假扮我儿,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实话告诉你,岐山毒谱只能传给我亲生儿子,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点讯息!”说罢,竟霍然起身,走回房去。
萧然被她这一席话说的如坠云里,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不再将自己认作段少钦,更不明白她所说的已经见到少钦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心想要问个清楚,但已夜深人静,怕打搅了银铃,思前想后,只能守在祖母房外,丝毫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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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天籁山上方阴云密布,星光尽被云层掩盖,不多时,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君滟飞坐在
窗前,铜镜中的自己,面容模糊,只有眉间那银质花饰时或露出一点光亮。
“君姊姊,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些首饰都是萧苇送给你,你要不要来选一选?” 萧茉在她身边的梳妆台上将各式各样的珠宝、发簪、花扇一一排开。
君滟飞这才回头望了一眼,道:“小茉,我不爱这些东西,你看哪些好看就做主好了。”
萧茉脸上的笑意滞了滞,放下首饰,道:“你心中还是……”
“没有。”君滟飞不等她说完,便截道,“这些话被你哥哥听到,他又要不高兴。”
萧茉看着雨珠一点一滴打在窗栏上,缓缓道:“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应该嫁给他。”
君滟飞扬起黛眉,笑了笑:“小茉,不要总是想太多,你看,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还容得犹犹豫豫吗?”
萧茉欲言又止,君滟飞站起身来,抚着她的肩头,低头却见她腕间以红线系着的那枚水晶蝴蝶在烛下生出幽光。
“以前从未见你戴过。莫非是下山后得到的?”君滟飞试探着道。
萧茉以左手手指紧紧握着那冰冷的蝴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