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5卡拉之狼-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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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书籍可以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价值有不同的创造方式。有时只要作者的签名即可。有时——就像这本书——是印刷错误。有时是数量极少的第一次印刷——第一版。这和你为什么来这里有关系吗,迪恩先生?这是你想……闲聊的内容吗?”
“不,我想不是。”可他到底是想闲聊些什么呢?他本来知道的——他把安多利尼和比昂迪赶出后面的房间,然后站在门廊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进入城市轿车时,他一清二楚。即使在玩世不恭,各管各的纽约,他们也吸引了很多注意力。他们俩都在流血,两个人直愣愣的眼神反映出同样的心思:真见鬼,我这是怎么了?是啊,那时还很清楚。这本书——还有作者的名字——把他的思绪又打乱了。他从塔尔手里把书拿过来,封面朝下放在柜台上,这样他不必看着它。然后他开始重新整理思绪。
“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塔尔先生,是你得离开纽约,直到七月十五号。因为他们会回来。也许不是原班人马,而是巴拉扎的其他手下。而且他们会比任何时候都更急于给你我一个教训。巴拉扎是个暴君。”这个词埃蒂是从苏珊娜那里学来的——她曾用它形容过滴答老人。“他做事情的方式总是把矛盾升级。你打他一下,他就用同样的力量打回两下。在他鼻子上打一拳,他就打碎你的下巴。你扔手榴弹,他就扔炸弹。”
塔尔唉声叹气。那是非常戏剧化的一声叹息(尽管也许不是有意那样的),在其他情况下,埃蒂可能会发笑。此时此地不行。再说,他想跟塔尔说的话现在都想起来了。他可以做成这笔买卖,感谢上帝。他会做成这笔买卖的。
“我他们可能抓不到。我在别的地方还有地盘,在那些山外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可以那么说。你的任务是确保他们也抓不到你。”
“可是毫无疑问……你刚才做了那些事之后……即使他们不相信你说的关于女人和孩子们……”塔尔的眼睛在歪歪扭扭的眼镜后面瞪得大大的,像是在祈求埃蒂,要他答应不会真的弄出足够的死尸填满雄伟的军队广场。埃蒂没能帮上忙。
“凯尔,听着。像巴拉扎这样的家伙不会相信或者不相信。他们会做的就是尽可能挑衅。我吓住大鼻子了吗?没有,只是把他打昏了。我吓住杰克了吗?是的。而且可以维持一段,因为杰克有一些想象力。我吓住丑陋的杰克会让巴拉扎感到不同寻常吗?是的……但只是会让他更为谨慎而已。”
埃蒂俯身靠在柜台上,真诚地看着塔尔。
“我不想杀孩子,知道吗?让我们把这点说明白。在……嗯,在另一个地方,我们就这么说,在另一个地方,我和我的朋友们为了拯救孩子们准备不惜生命。可他们是人的孩子。像杰克和特里克斯·波斯蒂诺以及巴拉扎本人那样的家伙,他们是动物。长着两条腿的狼。狼会养出人吗?不会,他们只会养出更多的狼。公狼会和女人交配吗?不会,它们只和母狼交配。所以如果我被迫走到那一步——如果迫不得已我会的——我会告诉自己我在杀死一群狼,连最小的幼崽也要杀掉。仅此而已。不多不少。”
“我的天他真是那么想的。”塔尔说。他的声音很轻,而且一口气说完,还冲着空气。
“我绝对是,不过那无关紧要,”埃蒂说,“问题是,他们会来抓你。不是要杀你,而是要再次让你和他们合作。如果你留在这里,凯尔,我觉得你至少也期待着严重伤残吧。你有什么去处可以躲到下个月十五号吗?你有足够的钱吗?我身无分文,不过我猜我可以弄一些来。”
在埃蒂看来,他已经在布鲁克林。“伯尼理发店”后面房间里开设了扑克赌局,巴拉扎是后台老板,人尽皆知。赌局在工作日期间也许不开,不过有人会带着现金回那里。足以——
“亚伦有些钱,”塔尔不情愿地说。“他很多次都要给我,我一直不要。他还总是对我说我需要去度假。我想他的意思是我应该躲开你刚才赶走的那些家伙。他对他们想要的感到好奇,但他不问。一个急性子,但却是个绅士急性子。”塔尔勉强一笑,“也许亚伦和我可以一起去度假,年轻的先生。毕竟,我们没什么机会了。”
埃蒂相当确信化疗可以让亚伦至少再活上四年,不过现在说这个也许不太合适。他朝曼哈顿心灵餐厅的大门望去,并看到了另一扇门。门后就是洞穴口。一个盘着腿的侧影,像一本连环画册中练瑜伽的人一样坐在那里,那就是枪侠。埃蒂想知道他在那儿坐了多长时间,听那像是被蒙住但仍让人发疯的隔界钟声已经多久了。
“亚特兰大城足够远了吧,你觉得?”塔尔腼腆地问。
这个想法几乎让埃蒂·迪恩毛骨悚然。他好像马上看到两只肥羊——有点老了,是的,但仍然相当鲜美——不是朝一群狼,而是朝整个城市的狼群慢悠悠地走过去。
“那里不行,”埃蒂说,“除了那里哪儿都行。”
“那缅因州或者新罕布什尔州呢?也许我们可以在湖边什么地方租个小别墅,一直住到七月十五号。”
埃蒂点点头。他是个在城市里长大的男孩。他很难想象恶棍们会跑到新英格兰北部,戴着方格帽,穿着羽绒服,一边大嚼辣三明治,一边喝葡萄酒。“那不错,”他说,“你们到那里后,可以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律师。”
塔尔大笑起来。埃蒂歪着头看着他,自己也笑了笑。让别人发笑总是好事,不过知道他妈的他们在笑什么更好。
“对不起,”塔尔过了一小会儿说,“只不过亚伦就是个律师。他们喜欢吹嘘自己公司的信笺抬头在纽约独一无二,可能在全美国都是。上面就写着‘深纽’。”
“那更好办了,”埃蒂说,“让深纽先生给你起草一份合同,在你们在新英格兰度假期间——”
“躲在新英格兰期间,”塔尔说。他突然看起来闷闷不乐。“被拦在新英格兰。”
“随你怎么说,”埃蒂说,“不过把文件起草好。你要把空地卖给我和我的朋友们。卖给泰特公司。刚开始你只会拿到一美元,但是我差不多可以保证,最后你会得到公平的市场价。”
他还有更多话要说,很多很多,但是他停下了。他伸出手去拿那本书《道根》或者《霍根》或者管它是什么,看到塔尔的脸上露出忧郁的不情愿。那副表情让人不悦的地方是它下面隐含的愚蠢……也没在很下面。哦天哪,他要反抗我。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仍要反抗我。为什么?因为他真是个守财奴。
“你要信任我,凯尔,”他说,心里明白其实不是信任的问题。“我押上我的手表担保了。听我说,现在。听我说,我请求。”
“我压根不认识你。你从街上走进来——”
“——还救了你的命,别忘了。”
塔尔的表情变得坚定又固执。“他们没准备杀我。你自己说的。”
“他们的确要烧掉你最爱的书。你最珍贵的那些。”
“不是我最有价值的那本。再说,也许那只是吓唬人。”
埃蒂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欲望,想把身子伸到柜台那边,把手指掐进塔尔肥大的喉咙,他希望这个欲望会消失,或者至少慢慢消散。他提醒自己如果塔尔不是那么固执的话,他也许早就把空地卖给桑布拉了。地下的玫瑰已经被犁翻过。那么黑暗塔呢?埃蒂感觉等玫瑰死的时候,黑暗塔只会像巴别城的通天塔一样倒下,那是上帝厌倦了通天塔随后扭动了一下他的手指。不用再等成百上千年,等维持光束的路径的机器出毛病了。只有灰烬、灰烬,我们全都倒下。然后呢?向血王欢呼吧,隔界黑暗之王。
“凯尔,如果你把自己的空地卖给我和我的朋友们,你就解脱了。不只那样,你还能终于有足够的钱来开一家自己的小店安度晚年。”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嘿,你知道霍姆斯牙医技术公司吗?”
塔尔笑了。“谁不知道?我用他们的牙线。还有他们的牙膏。我试过漱口水,不过味道太重。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奥黛塔·霍姆斯是我的妻子。我也许看上去像鬼怪青蛙,但事实上我是他妈的迷人王子。”
塔尔沉默良久。埃蒂强忍住自己的不耐烦,让这个人思考。最后塔尔说:“你觉得我在犯傻。我就像赛拉斯·玛尼尔②『注:英国女作家乔治·艾略特小说中的主人公,后来成了守财奴。』,甚至更糟,像吝啬鬼埃比尼泽。”
埃蒂不知道赛拉斯·玛尼尔是谁,但是他从谈话的上下文可以明白塔尔的意思。“我们这么说吧,”他说,“经历了刚才那一切,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怎么做最好。”
“我觉得必须告诉你这不只是我傻乎乎的吝啬;也有出于谨慎的考虑。我知道纽约那块地很昂贵,曼哈顿任何地皮都是,但还不是那个。那里有我一个保险柜。里面有东西。可能比我那本《尤利西斯》更加珍贵。”
“那它为什么不在你保险仓库的盒子里?”
“因为它应该在这里,”塔尔说,“它总是在这里。也许在等你,或像你这样的人。曾经,迪恩先生,我们家拥有几乎整个海龟湾,而且……嗯,等等。你能等会儿吗?”
“当然。”埃蒂说。
他有选择吗?
11
塔尔走开时,埃蒂从凳子上下来,走到只有他能看见的那扇门前。他朝里面看去。隐隐约约地,他能听到敲钟声。清清楚楚地,他能听到她妈妈的声音。“你为什么不离开那里?”她忧伤地说。“你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埃蒂——你总那样。”
是我的老妈,他想,并大叫枪侠的名字。
罗兰从一边耳朵里掏出一颗子弹。埃蒂注意到他笨手笨脚得有些奇怪——几乎是在抓它,好像他的手指都僵硬了——但是此刻没时间想太多了。
“你好吗?”埃蒂叫道。
“还行。你呢?”
“嗯,不过……罗兰,你能过来吗?我可能需要一点帮助。”
罗兰考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如果我那么做,盒子也许会关上。很可能要关上。那么门就会关闭。我们就会陷在那边。”
“你不能用石头,或者骨头或者什么东西把那个该死的东西撑开吗?”
“不行,”罗兰说,“不管用。那只球威力很大。”
它正在你身上起作用,埃蒂心想。罗兰面色憔悴,就像大螯虾的毒液进到他体内时的样子。
“好吧。”他说。
“尽可能快点。”
“我会的。”
12
他转过身时,塔尔正纳闷地看着他。“你在跟谁说话?”
埃蒂一闪身指着门廊。“你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吗,先生?”
凯文·塔尔看了看,然后摇摇头,接着又仔细看。“一道微光,”他最后说。“就像焚化炉上面的热空气。谁在那里?那是什么?”
“眼下,我们只能说没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塔尔把它举起来。是一个信封,非常破旧。上面有铜板印刷体的字样斯蒂文·托仁和无法投递。下面是用古老的墨迹仔仔细细画的符号,和那扇门以及盒子上的完全相同:*****。这下我们也许有进展了,埃蒂心想。
“这封信曾经装着我曾曾祖父的遗嘱,”凯文·塔尔说,“日期是一八四六年三月十九日。如今只剩下写有一个名字的一张纸,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能告诉我那个名字是什么,年轻人,我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