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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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准备进屋,既然来了,就看个全套好了。
就在起身那一瞬间,突然瞥到二楼窗子上的人影。
只露出一个脑袋,大概是看到她正看着,朝她挥手。
杜若的心跳突然就剧烈起来,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脸,但肯定是个孩子,在她当年住过的房间里,朝她招手。
杜若快步走过去,就见窗边又走来一个人影,把那孩子牵走了。
她毫不犹豫就折步进大厅。
厅里果然正热闹,灭了灯,点满了蜡烛,估计正主就要登场了,杜若没心情注意那些,直接绕过人群,凭着印象找到楼梯,拾阶而上。
她要看看那孩子,跟那孩子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可以了。
因为有些着急,她脚步有点快,楼梯上又没有点灯,不期然就跟人撞了满怀。
洛桑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杜若。杜若也没想到,偏偏就撞上了何衾生的母亲。两人借着微弱的烛光,都将对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你来这里做什么!”洛桑桑首先发问,拽着杜若的手臂就要下楼。
杜若都临门一脚了,哪里肯轻易放弃,低声道:“洛阿姨,我刚刚看到楼上……有个孩子?”
“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洛桑桑低斥,“杜小姐,今天是衾生很重要的日子,你最好识趣一点,不要跑来惹是生非。”
“洛阿姨,我没想过来破坏什么,我就想见见那孩子……”杜若已经有些哽咽了,“就见一面,您就让我见一面。”
洛桑桑听着她说的话,脸色越来越沉,将她拽得更紧,往楼梯下推,“我不管你以前和衾生是什么关系,请你弄清楚,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跟我们何家没有任何关系,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杜若穿着高跟鞋,又站在洛桑桑下面,很容易就被她推得连连后退。
大厅正是高/潮的时候,追光灯打在台上的一对璧人身上,台下还有人在起哄,喊着“求婚、求婚、求婚”。
杜若直接退到了大厅,楼梯正对的就是一个甜点台,洛桑桑显然不满足于只把她赶下楼梯,拽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外面拖。
屋子里是昏暗的烛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没人注意这边异常的动静。
杜若刚刚被推下楼梯,又被拖着往外去,脚下的高跟一崴,摔跤之前下意识就拉住手边的东西,却不想正是甜点桌的桌布。
哐当一声巨响。
驾得精致又漂亮的甜点和蜡烛随着桌布直接翻到在地。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过来,全都回头望向这边,灯光师都搞不清状况,直接把追光灯打了过来。
杜若跌在地上,身边是落在地上的糕点和甜点架,晚礼服上还沾了奶油和果酱,蓦然被灯光一照,有些失措地抬头。
原本热闹的大厅在这番动静之后变得极静,又在看到杜若后很快响起窃窃的议论声。
她面色苍白地环顾了一圈用各种眼神看她的人们,打算站起来,脚踝处一阵剧痛,又跌了下去。
如此几次,站起,跌倒,站起,又跌倒,杜若跌坐在地上,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地可笑。
她有个孩子,却不知道孩子在哪里。
她不知道孩子在哪里,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现在她为了见一个可能是她孩子的孩子,来参加可能是她孩子生父的订婚宴,然后被推倒在地,被人围观,却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第24章 Chapitre24
杜若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缺。
有些事情她记不得了,也从来没想过要去记起来。就算是得知怀孕的时候,她也没纠结过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是谁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孩子是她的就行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何衾生,虽然当时他们已经在决裂的边缘,但是谁知道呢。那时候的她大概是疯了,连下跪求他这种不要自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会不会犯贱地又去找他主动献身,结果还是惨烈被甩呢。
人在犯贱这条路上狂奔的时候,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有些不愿意记起来的事情,忘就忘了吧。让她遗憾的是,为什么不干脆连何衾生这个人一起彻彻底底地忘记。
杜若坐在地上,好笑地看着窃窃私语的众人。何衾生推开人群正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担心。乔靳南就在她身前不远处站着,垂眼睨着她,满脸的高深莫测。
杜若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他才刚刚问过,“你今天来这里,该不会是想砸何衾生和宋如若的场子吧?”
这下还真把场子砸了。
她干脆把高跟鞋脱了,朝乔靳南伸手。
好歹是你的女伴吧。
乔靳南扬起唇角,稍一踱步就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手腕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正好何衾生也到她跟前,似乎打算拉她的手,杜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顺势换手挽住乔靳南的胳膊,没再管其他人的神色,单脚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杜小姐这一跤,摔得还真是漂亮。”
杜若正狼狈着,被他这么一说,更有些无地自容。
大概是嫌她走得太慢,他又问:“要不要抱你?”
杜若果断拒绝,“不要。”
“这样似乎显得我不太体贴。”
“乔先生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吗?”
“杜小姐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杜若讪讪的没再说话,到了车上才整理身上沾的奶油和果酱,再把外套还给乔靳南,犹豫了片刻才说:“今晚……对不起。”
她以乔靳南女伴的身份参加今天的订婚宴,却出了这样的岔子,丢的……是乔靳南的脸。
乔靳南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睨眼看着她,“杜小姐今晚,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杜若不知道他这是讽刺还是什么意思,撇开脑袋。
“比起你看到何衾生就跑,今晚这出精彩多了。当然,如果你能别摔得这么狼狈,直接掀了场子,会更加精彩。”
“……”
“哦也不是,还是你这样的处理方式更高明些。”乔靳南摸着下巴,“场子砸了,还背后捅了何夫人一刀,今晚何府想必相当热闹。”
杜若无语地看着他,看不出他是埋汰她还是说真的,“你就不觉得丢人?”
“丢人?”乔靳南一声嗤笑,“杜小姐认为我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乔靳南将车开出主干道,一面看着前方一面扬声道:“况且他们的主会场,推我的女伴,我不跟他们计较已经是我大度。”
杜若一直看着窗外,半晌,才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对不起。”
分明不是故意来闹事的,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出了意外,“以后不会这样了。”
“杜小姐是指以后不会找何衾生了?”
杜若扶住有些发疼的额头,“不找了,谁也不找了,找了又能怎么样呢?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你没必要跟我一直道歉。”
杜若沉默下来,她向乔靳南道歉,也是在向自己道歉。
平静了多年的心情,怎么能因为重遇何衾生就被搅乱?好不容易顺遂一些的生活,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么?
“你只用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乔靳南扬眉看她一眼。
“是,我欠乔先生一个人情。”杜若想到自己刚刚狼狈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还挺大一个。”
“打算什么时候还?”
“乔先生看吧。”
“以漠早就闹着要去游乐场玩,我一直没时间陪他。”
“那行,看是这个周末还是元旦假期,我带他去。”
乔靳南大概对她干脆的回答很是满意,微微扬起嘴角,“那就这么说好了,这周末。”
正如乔靳南所说,何家这个晚上的确很热闹。
中间出了那么一个岔子,虽然司仪反应很快,马上把场子圆了回来,在场各位也都是人精,没把着人家的错不放手,但事情显然不是“洛桑桑一不小心推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么简单。
只说宋如若。
她虽然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大小姐,可也不是没心眼的小姑娘,如果说上次一起吃饭她还没太仔细地注意到杜若,这次只看当时洛桑桑的表情和何衾生的反应,就看出端倪了。
待宾客散去之后就问道:“杜小姐就是杜若?”
何衾生靠在沙发上,一直笑着没说话,何一鸣和洛桑桑都面露难色,宋如若也就知道答案了,接着又问:“我就问一句,娇娇的妈妈是她吗?”
何衾生仍旧笑着,低头玩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没回答,何一鸣和洛桑桑对视一眼,洛桑桑马上笑道:“宋小姐想太多了,娇娇的妈妈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呢?她妈妈早就不在世了。”
宋如若没再追问,礼貌地笑笑,“那我先回去了,伯父伯母早些休息。”
人刚走,何衾生就一声冷笑,“说得好像你知道娇娇的妈妈是谁似得。”
洛桑桑的脸一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何衾生我告诉你,就算娇娇的妈妈真是那个女人,她也休想进我们何家的门!你自己比比看,宋家小姐大方得体有教养,人长得年轻漂亮学识又好,那个杜若呢?要家世没家世,要脸面没脸面,以前看着还单单纯纯的,现在呢?我今天就那么推一把,她就能摔成那样?分明就是故意给我难堪,故意来坏你和如若的好事!”
何衾生没有抬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是有人做贼心虚,急于把人赶出去,力气太大还不自知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跟妈说话?”
何衾生微微抬眼,笑着道:“那您看我用什么语气说话比较合适?您说,我照办,包您满意,可以了吧?”
洛桑桑被他这话气得脸色发白,转而对何一鸣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儿子都惯成什么样了!看看人家乔家的儿子,别看平时高高在上不理人,人家聪明着呢!找的女人哪个不是门当户对漂亮又能干的?今天带那个杜若来,不是特地带来砸场子的我‘洛’字倒着写!”
何一鸣皱眉,“乔靳南平时为人低调,毕竟两家从前是世交,你不要无端猜度别人。”
“啊哈,也就你还念着是世交,衾旭刚走那阵子,他吞我们何氏的产业还吞得少吗?”洛桑桑见丈夫都不帮她说话,气得声音越来越大,“吴庆芬教出来的儿子能有个好货色?那几年要不是我撑着,你们父子俩都得喝西北风去!”
“够了!”何一鸣冷喝一声,“天晚了,都回房休息吧。”
“休息?”洛桑桑冷笑道,“今天这脸面都丢干净了,还睡得着吗?”
何衾生“呵”地一声冷笑,“您这一辈子净为‘脸面’两个字活了。”
“树活要皮人活要脸,脸都不要了还活着干吗?”
何衾生抬眼望着她,眼底噙着冷意,面上笑容却不减,“现在您到底什么没有了?婚订了股票涨了,外界好评一片,未来儿媳妇大方得体有教养,人长得年轻漂亮学识又好,不是一切如您所愿了?”
见何衾生有些生气的模样,洛桑桑的气焰下来一些,睨着他道:“你给宋小姐打个电话,好好道歉,解释一下杜若的事情。”
“行了吧你!”何衾生呵笑出声,“你当宋如若真傻?吴庆芬教出的儿子没有好货色,宋明远的女儿又会是吃素长大的?两家的利益关系偏要上升到感情高度来讲,想来都可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