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应征作品-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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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姨道:“不是这等说。据府县说来,连官府也怕他三分。又来分付,叫你求几位显宦去为你说个人情,你方好去请罪。若不是这等,便定然惹出祸来。”
苏小小听了,只笑笑,“花酒中的一时喜怒,有甚么大祸?小小力倦贪眠,起来晚了,有什么大不了。乳母怎么如此胆小,这般催促?”
这时,易小川匆匆赶到。
贾姨见了易小川,一把拉住他说,“易先生,你快帮帮我家姑娘,大祸临头了,恐怕不保了啊。”
易小川问是何事。
贾姨便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个大官,就没在意,随便打发了,谁知道竟然是个狠角色,要拿住我家姑娘治罪,不肯善罢甘休,如今,该如何是好?”
易小川说:“苏姑娘有何对策?”
贾姨说:“她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
只听得,苏小小道:“乳母又在说我的坏话呢?谁说我没有起床,我这不是起来了吗?”
小丫鬟们端了水,让苏小小洗漱。
苏小小慢慢走到镜台前去妆饰,
贾姨道:“你此去是请罪,不要当做请酒,只须简单挽一下头发,穿上一件旧青袄就是了,哪里用得上浓妆艳抹?”
易小川想了想道:“妆束乃恭敬之仪,恭敬而请,有罪自消,如何倒要蓬首垢面、青衣轻薄起来?”
苏小小笑道:“我也正是这样想的。”便不听贾姨之言,梳云掠月,精心装扮起来,吃罢早膳,乘了油壁车,上了画舫,令人通报。
此时孟观察正邀了许多宾客,赏梅吃酒,忽听见说苏小小来了,心内暗喜,却又端起了架子,拿腔拿调地问道:“她是自己来的,还是府县拿来了?”
左右禀道:“她自己来的。”
孟观察道:“既是自来,就让她进来见见吧。”一面分付,一面据了高坐,以便作威福。
不消片刻,苏小小人还未到面前,便飘来一阵麝兰之香。
孟观察的暴戾之气已消了一半。
待到了面前,见那苏小小虽然是淡妆素服,却袅娜多姿,粉面朱唇,光彩照人,宛如仙子临凡,
孟观察见了,顿时消了怒火。
苏小小不慌不忙,走到面前,也不屈膝,但深深一拜,道:“苏小小见过大人。”
孟观察问道:“我一连传你三日,为何抗拒不来,你可知罪?”
苏小小道:“大人身居高位,小小与大人实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敢抗?达官贵人们行春遣兴,小小去的迟了慢了,这些风花雪月之罪,小小一个烟花女子,也是身不由己,年年月月日日皆所不免。贱妾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处处都去了,小小不独为相公一人而坐,还望开恩垂谅。”
观察道:“这也罢了,但你今天来,是求生还是求死?”
苏小小道:“‘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小小全凭大人处断。”
观察听了,不禁大笑起来,道:“风流聪慧,果然名不虚传,但这些只不过是口舌之辩才,却非实学。你若能赋诗一首,我不但不加罪于你,还当以礼相待。”
苏小小便请题。
观察便指着瓶内梅花道:“今日赏梅,就以此为题。”
苏小小听了,也不思索,信口吟道:“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孟观察听了,知诗意皆包含着眼前之事,又不卑不亢,便喜逐颜开喜道:“想不到娘子果是女中才子,本官失敬了。”便走到苏小小面前,亲手搀她入坐。
苏小小道:“小小哪里有什么才?止不过情词曲折,恰巧合大人之意罢了。”
观察道:“情词会意,正才人之所难。”便举杯与苏小小对饮。
酒席之间,苏小小左顾右盼,诙谐谈笑,引得满座欢笑。
观察喝得酩酊大醉,赠苏小小千金,差人打着灯笼送苏小小回家。
待苏小小回到家中,贾姨迎上前去,道:“这观察接你不去,特着府县来拿,何等威严。自你去请罪,我还替你捏着一把汗呢。为何见了你,只三言两语,说得他大笑起来,这是何缘故?”
苏小小道:“乳母有所不知,但凡先要见小小,后因不得见而恼怒的人,皆是欣慕我才色之美,想见我一面。但是却苦于不能相见,才恼怒的,并不是出自本心,皆因不得见而生,所以小小妆饰得可人,先安慰定他的欣慕之心,则后来之恼怒,不待言而自消矣。若青衣蓬首,被他看得不才不美,无可欣慕。不更益其恼怒乎?我断定他是个色厉而内荏之人,故敢直见之而不畏。”
贾姨听了,不胜欢喜道:“怪不得你享此大名,原来如此。”
苏小小笑道:“大都人情如此耳。”
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声喧哗。
不多时,就见县官领了群衙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大声喝道:“大胆苏小小借诗讽喻、藐视朝官,本官特来抓捕小小入狱,违者格杀勿论。”
原来,这县官是钱万才的舅舅,因钱万才记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如今逮着了把柄,便要将苏小小置之死地而后快。
不由分说,便将苏小小五花大绑地抓走了。
这天,牢房内进来一人。
苏小小抬头一看竟是阮郁。
阮郁道:“我今日因有公事,途经钱塘,闻讯急忙赶来营救。”
苏小小转身不睬。
阮郁说:“我愿意赎你出去,娶你为妾。。。。。。”
苏小小回过头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君住襄阳妾住吴,无情人寄有情书。当年若也来相访,还有于潜绢事无?如今这里没有青松为你作证。”
阮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长叹一声,怏怏离去。
贾姨在易小川的帮助下,用银钱打点疏通关节,收买狱卒,使苏小小免受狱内之苦,再加上苏小小平日相善之人相帮,没多久,苏小小便出狱回家。自有孟观察这番举动远近传闻,苏小小不独貌美,兼有应变之才,声名一发重了。
一天,苏小小来到石屋洞,望着石罗汉,想起了与鲍仁相识之事,暗道:“我享尽了富贵繁华,从不曾受人一毫轻贱,实属侥幸。须乘此车马未稀,早寻个桃源归去,断不可流落炉头,偿王孙之债。”主意已定,便从此托病不出。
苏小小忽一日,兴之所至,乘了油壁车,来找易小川,说:“易大哥,听说西湖的荷花开了,很是好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易小川一听,也很高兴,便随同前往西湖赏荷花。
苏小小抬眼望着那荷花,轻轻吟道:“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
易小川也感慨道:“苏姑娘在我眼中,就如同这莲花,清香洁白啊。”
苏小小泪水盈盈,道:“我苏小小一青楼艳妓而已,怎么当得起易大哥这样的夸奖啊。”
易小川说:“我有眼睛,我能看得清。但愿鲍仁能早些归来。”
苏小小道:“不管他是否得到功名,我都不在乎,他要是能快些回来看我就好了,晚了,怕就看不上了。”
易小川说:“你才十九岁,怎么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
苏小小叹了口气道:“唉,鲍仁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此时正是七月间,昼暖夜凉,苏小小白天受了些暑气,夜里又贪凉,坐在露台,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大夫看了,都连连摇头,说是凶多吉少。
贾姨见苏小小病重,很是着急,含泪说道:“你年纪轻轻,享有盛名,为何降此重疾?”
苏小小道:“乳母不要错怪了天。此非天之不仁,正是天仁而成全我处,小小一个女子,朝夕与鸿儒巨卿诙谐谈笑,已经心满意足了。”
贾姨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人身难得,就是饥寒迫切,还要苟延性命,何况你锦绣丛中之人,一旦弃捐,怎生割舍?你还须保重。”
苏小小凄然笑道:“小小之所以能得此大名,所恃不过是美貌而已。若年老色衰,便要为人厌弃。人一厌弃,则并从前之芳名扫地矣,不如此时离去。失者片时,得者千古,真不大为得计乎?乳母当为小小欢喜,不当为小小悲伤。”
贾姨问道:“你交广情多,不知可有甚未了,要情人致意否?就是后事,从丰从俭,亦望示知。”
苏小小道:“交乃浮云也,情犹流水也,随有随无,忽生忽灭,有何不了?致意于谁?至于盖棺以后,我已物化形消,于丰俭何有?悉听人情可也。但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干西泠,庶不负我苏小小山水之癖。”
不久,苏小小病逝。
贾姨为苏小小治丧,衣衾棺椁早已备下,便将她收殓了,停于中堂,却迟迟不肯发丧。
易小川见状,便问道:“贾姨为何迟迟不发丧?”
贾姨说:“我还想再等一等,等一个人。”
易小川说:“是啊,再等一等吧。”
可是,等了几天,无法再等了,贾姨只好张罗着将苏小小下葬。
贾姨见苏小小积攒了许多银钱,想多花一些,又恐惹人是非,便不敢大肆铺张。
却见几个差人驰马来问道:“苏姑娘在家么?若在家,可少留;若出门,可速速请回。我家滑州刺史鲍大人,稍候就到。”
贾姨听了,大哭道:“苏姑娘是在家,只可恨死了,不能接待。若这鲍大人若想我家姑娘侍宴,就烦尊驾禀声,不消来了。”
差人听说,都吃惊道:“闻说苏姑娘只有十九岁,为什么就死了,是真的吗?”
贾姨道:“现停枢在堂,怎么会有假呢?”
差人没法,只得拨转马头去了。
不一会儿,就见鲍刺史白衣白冠,乘马而来。到西泠桥边,便跳下马来,步行到门,呜呜咽咽的哭着进来。到棺前,抚棺大哭道:“苏姑娘,你是个慧眼识英雄,有血性的奇女子。既知我鲍仁是个英雄,慨然赠我百金,去求功名,怎么就不待我鲍仁功名成就,来谢知己,竟辞世而去?苏姑娘如今去了,教鲍仁这一腔知己之感,向谁去说?”哭得声息都无。
易小川对贾姨说:“要等的人到了。”
贾姨一听他这样说,便知是鲍仁来了,就走上前,对鲍仁道:“鲍大人如今已为高官,不要为姑娘之事,伤了贵体。”
鲍仁道:“人之相知,贵乎知心。苏姑娘一女子,在贫贱时,能知我心,慨然相赠。我堂堂男子,既富且贵,却不能报答,不是负心是什么?他日若地下相见,岂不愧死?”
易小川道:“大人既然有不忘之情,要报答姑娘,也还容易。”
鲍刺史道:“她已玉碎香消,怎能相报?”
易小川道:“苏姑娘一生繁华,今寂寂孤魂,停棺于此,尚不知葬于何所,殊属伤心。大人若能择西泠三尺土,为姑娘埋骨,使其繁华于始,而又能繁华于终,姑娘泉下有知,定当感激深厚。”
鲍仁听了,大喜道:”此言甚是有理。”便叫堪舆,在西泠桥侧择了一块吉地。又叫匠人兴工动土,修造了一座坟墓,又发帖邀请阖郡乡绅士大夫,都来为苏小小开丧出殡。众人见鲍刺史有此义举,谁敢不来?下葬那日,夹道而观者,人山人海。鲍刺史亲送苏小小之柩葬于西泠,并于坟墓之内,立一石碑,上题“钱塘苏小小之墓”。鲍仁亲撰碑文,写出苏小小一生为人,以表明她的高洁人格。
鲍刺史临行前,又到苏小小墓前哭祭道:“倘不能为民作主,我鲍仁定来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