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皇吏鸣翠柳74-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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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谢家送来书信,柳家只有老太太和自己清楚其中的内容,自己看完之后,就放进了那个匣子的底层,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以后也再未打开过。因此,就连柳苒自小的贴身嬤嬤李氏,也不知道匣子内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八月底启程往凌云寺祈福之前,收拾首饰的杨枝儿看那匣子不常打开,也就没有带上、留在云深居了。因为匣子再未打开过,柳苒也不清楚,解约书到底是在来凌云寺之前、还是之后失了踪迹。柳苒静下心来,仔仔细细想了一遍,确认自己启程前往凌云寺之前,很少离开云深居,即使离开,也是留了可靠之人看守院子,那么,最有可能是自己离开云深居之后,匣子被动了手脚。
匣子里面的首饰未动,说明解约书不是被一般盗贼、而是被有心人取走的。这个有心人,到底是谁?谢、柳两家的政敌?明灏的情敌?或者,柳府里希望自己嫁到暖阳公主府的人?柳苒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得写了一封信,让刘嬤嬤即刻下山送给柳老太太。
柳路家的来报刘嬤嬤求见之时,柳老太太正在跟谢老太太说笑。谢老太太很乐观,柳老太太听了她转述的皇上的话之后,心内却浮起了不安:太后为什么要到明年上元节之后才收回懿旨?要知道,三丫头与欧阳景的婚事,可是定在明年三月初四,这之前,两家到底要不要准备婚礼事宜?
谢老太太听得刘嬤嬤求见,双眼顿时大亮,一下坐直了身体,对柳老太太道:“老亲家,这个刘嬤嬤,可是在锦州之时就跟在苒儿身边的那一个?”
柳老太太笑道:“正是。刘嬤嬤原是老亲家府上之人,正好顺道给老亲家磕头请安。柳路家的,快快带了刘嬤嬤进来。”
刘嬤嬤给两位老太太行过礼之后,递上了柳苒的亲笔书信。柳老太太笑着接过、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马上就变了,信上只有短短一段话:去岁十月锦州来书,已不见踪影。对谢、柳?对二公子?对孙女?孙女忐忑,请祖母早做准备。
谢老太太看到柳老太太变了脸色,以为柳苒出了什么事,心内大急,勉强按捺住、小心问道:“老亲家,是苒儿病了么?”
柳老太太苦笑着把信纸递了过去,道:“苒儿很好,是别的事。绿袖,准备茶水,我要和谢老太君到暖阁说话。”
柳材家的知道老太太和谢家老太君有事相商,便快速屏退了伺候的众人,然后关上房门、示意刘嬤嬤扶起谢老太太,自己则回身扶了柳老太太,四人一起进了暖阁。奉上茶水之后,柳材家的便和刘嬤嬤一起,也都退了出去。
两位老太太沉默喝茶,一刻钟之后,谢老太太道:“老亲家,依你看,解约书在谁人手里?”
柳老太太静静道:“前几日,我们已经以柳、谢有旧婚约求过太后、请她收回懿旨,欺君已是事实,解约书若在泰王或太子手里,这几日他们的人应该就会找上门来;解约书若在欧阳景或暖阳手里,他们应该已经呈给太后,太后看重柳、谢,不会过多计较,可是,欧阳府的聘礼,会在三丫头回府之后就送来;解约书若在——柳府之人手里,估计也已经送给了欧阳景或暖阳。”
谢老太太冷静道:“如此,现下首要之事,是如何防范泰王或太子。灏儿和苒儿的婚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柳老太太叹一口气,道:“也许,三丫头跟府上二公子真的没有缘分。老亲家,你且回去,一边使人快马回锦州报信,让侯爷早做准备;另一边,调动所有人手,注意泰王和太子的动向。此等大事,我一会也要跟府上三个犬子合计一番,调动人手观察泰王、太子的动静。”
五天之后,谢、柳两家派出的人都回报:没有发现泰王、太子有异动。而柳、谢两府,也没有接到泰王、太子的约见。谢老太太和柳老太太都松了一口气:解约书不在争位之人手中,不必担抄家灭族之祸了!可是,谢老太太马上又沮丧不已:苒儿终归还是要留在东京了。柳老太太则辗转难眠:苒儿娘,我答应你的事,终究无法办到!可是,你在天有灵,应该已经看到,我已经努力过了。
谢老太太跟柳老太太对坐着感慨一番之后,脸色郁郁、满怀心事走了。柳老太太待老亲家走远,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柳材家的闻声跑进来,看见老太太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吓了一大跳,几步上前扶住老太太。她一边给老太太顺气,一边道:“老太太且消消气,天大的事,也需要冷静下来才能想出好办法不是?”
老太太气吁吁坐下,道:“但愿不是二太太或三太太,否则,别怪我清理门户!”
五天以来,明灏不眠不休,解约书失踪,瞬间把他从天堂打落到地狱。他每日东奔西走打探泰王、太子的动静,前一刻,他希望是泰王、太子他们得了书信,这样,讨价还价之后,也许他还有机会与苒儿成亲;可是,这种念头一经浮起,他又对自己唾弃不已:他怎能如此自私,置家族于不顾!于是下一刻,他便希望解约书在欧阳景手里,这样,他便不需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可是,想到欧阳景牵着苒儿拜堂的情景,他便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不敢想像,苒儿若别嫁,他该如何活下去!
得知解约书不在泰王、太子手里那一刻,明灏觉得自己一会儿浸在冰水里,一会儿又被架在火上烤。他没法安静下来,午夜时分,他拔足飞奔,跑过寂静无人的大街小巷、跳上城墙、越过白雪覆盖的旷野,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了凌云寺,最后,停在柳苒所歇息的禅院外,靠着枝头树叶落尽、只剩光秃秃枝桠的大树杆,大口大口地喘气。气息略微平静之后,明灏觉得胸闷难当,便把双手拢到嘴边、张开嘴,对着山谷方向,使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啊——啊——”之声。他的声音单调,可是绵长、凄厉、绝望,如泣如诉,在静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柳苒自那日知道解约书失踪之后,便再也没有睡好。这日白天,她已得柳老太太传信,知道解约书应该在欧阳府上。她松一口气,又叹一口气,而后呆呆坐在案前,一直坐到掌灯时刻。李嬤嬤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却清楚小姐不想嫁到欧阳府,如今婚期日近,小姐忧郁也不足为奇。众人无从劝解,照例端了饭菜上来,小姐依旧只动了几筷子,就都让撤了下去。李嬤嬤等人无奈,只得服侍她洗漱、上床。
柳苒躺在床上,睁大眼,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人算不如天算!明灏,这一辈子,我们只能错过了。半夜,她听见了明灏的长啸,她悄悄爬了起来,披上裘衣,站到离他最近的屋檐下,静静倾听他每隔一刻便发出的“啊——啊——”之声。
柳苒直站了半个时辰,站到腿脚开始麻木的时候,明灏的啸声停了。她侧着耳朵,又静静地站了一刻,直到确定再无响动传来、明灏已走,这才转身、低头往屋里走。然而她刚刚抬步,就发现地上仿佛有影子晃过,她一惊,抬头一看——下弦月之下,雪光之上,明灏正静静伫立在禅院墙头、定定向她看来。
☆、成拙
十一月二十八;雪后初晴。
一大早,柳府的马车就到了凌云寺的山脚下;柳憨坐在车驾位置上只等了半个时辰,柳苒就在嬤嬤、丫环的簇拥下走下山来了。
走近了;柳条儿看见柳憨脸上的诧异之色;便笑道:“昨日;府里上山知会的人走了之后,三小姐就吩咐大伙开始收拾东西;今日起来;说雪天路滑,上山的、下山的、等着的都不易;大伙行李也不多;就不必等人来接了;半道上遇见也是一样的。因而;早膳之后,大伙便动身慢慢往山下走,这不,果然在山脚下遇见了鲁大头他们,可真省了不少时间。我瞧着,要是咱们路上走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府里的午饭呢。”
柳憨笑道:“三小姐一向体恤府里下人,你说的也对,路上把车赶快些,还真能让三小姐与老太太一起用午膳呢。”
李嬤嬤从后面扶着柳苒上前,只听到了后半句,伸手拍了一下柳条儿的背,道:“吃了三个月斋饭,是你自己馋了吧?柳憨,这雪刚停,路上不好走,得比平日更加经心赶车才是,可别跟着柳条儿胡闹。”
柳憨嘿嘿一笑,道:“嬤嬤说的是。”
坐上车之后,柳苒背靠车壁、双手抱膝想心事。一旁的杨枝儿看见她神情茫然,心里担心,便撩开厚重的里层车帘,对她道:“小姐,你看看外边。这雪是早上刚停的,上面几乎不曾有人踏过、一点污迹也无,四下里都白茫茫一片、直到山那边,看着就心里舒畅呢。”
柳苒懂杨枝儿的意思,不忍拂她的好意,便歪头过去看了看,半刻后,道:“我们起了个大早,果然呢,这大地真干净!”
柳枝儿听了,“噗嗤”一笑,道:“小姐,你这话真贴切!这大雪一盖,可不是把什么龌龊、肮脏都给蒙住了,的确干净极了呢!”
柳苒扭头望着柳枝儿,直望了半刻,而后笑了起来,道:“柳条儿,你是个有慧根的人。”
柳条儿被柳苒瞧得不好意思,可是看到柳苒笑了,便开心道:“如此,送了小姐回府之后,我就即刻回返、转道凌云寺附近的笼月庵,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这才不负了我的慧根呢。”
杨枝儿凑趣道:“小姐,你看看,我是否也有慧根……”
刘嬤嬤和李嬤嬤坐在后面一辆车里,她耳力好,听见了前面一辆车上传来的欢笑声,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就算表小姐不能与二少爷成亲,也应该过得开开心心的才是,这样,九泉之下的二小姐才能安心,老太太也才能放心。
城门五里外,柳府的车队遇上了出城打猎的两队人马:欧阳景、司徒凡两人带着他们的小厮连城,后面跟着几个家丁和一群狼犬,大呼小叫、喊声震天,跟以往一样肆意嚣张;另一边,明灏跨坐在大马上,身背箭囊、手握长弓,后面跟着一队兵士,威风凛凛。
欧阳景是自己的未婚夫,谢明灏是自己的舅表兄,柳苒虽不便下车与两人相见,也隔着车帘子跟两人互相问了安、还了礼。
欧阳景首先催马上前,而后跳下了马,抱拳道:“一路霜雪,三小姐可还安好?”
柳苒答:“多谢欧阳大人,柳府的车夫技艺很好,一路无碍。”
明灏随后上前,也跳下了马,道:“如今天寒地冻,三表妹一切可都好?”
柳苒答:“多谢表哥,愚妹无碍。只是听闻表哥刚自南归,恐不适应东京寒冷天气,请务必要注意预防风寒,以免外祖母和舅母忧心。”
明灏听了,身子不由一僵,却立即道:“多谢表妹,愚兄自小长在锦州,不怕冷。”
司徒凡一下子窜了过来,大声道:“柳三小姐,我是欧阳景的表弟,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弟,你也应该问问我好不好才是!”
柳府众人怒目而视,另外两群人则发出一阵轻声哄笑,柳苒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