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皇吏鸣翠柳74-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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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继母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这一年多来,不管自己如何真心对待庆韧,二太太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维持着继母、继女的安全距离。本来,曾经自己还打算着,一定要想办法缓和美人爹爹和继母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给庆韧再生一两个弟妹。可是这一年多,她细心看下来,爹爹和继母之间的相敬如“冰”,并非一日之寒,也不知道是否行得通?
外祖母一家?她们远在锦州,就是有心,也无力。
她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老太太的承诺。不错,是承诺,不是老太太本人。老太太是自己祖母,可是,她也是柳蓉的祖母,在她明知道柳蓉许给锦乡侯家,很有可能成为棋子,却照样迅速做了决断!柳苒如今明白了,关系到柳府生死存亡的时候,柳府的每一个子孙,都有可能被牺牲,也有义务被牺牲。这是皇朝世家的规矩:家族的利益,永远高于个人的利益。因此,自己不能怨恨老太太。当然,柳蓉也不能!她既生来便享受富贵,家族需要她的时候,她必须挺身而出。三太太可以努力为柳蓉争取幸福、谋算自己,但是,主动权在自己手上,答不答应替嫁,由自己说了算。
只是,自己想了半个晚上,已经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自己和柳蓉都被命运撞了一下腰,柳蓉没能避开;而自己,则被去世的娘亲拉开、躲过了。
不过,既为姐妹,同为柳府女儿,她还是要为柳蓉做最后的努力。
午后小憩之后,柳苒带了丫头、嬤嬤们去裕寿堂看望老太太。柳苒进到院子的时候,三太太正从正屋里面出来,柳苒赶紧福了一礼。起身之时,眼角瞥见三太太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三太太看见她,精神一阵,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出声问道:“三小姐可是有事情跟老太太说?”
柳苒道:“是。我的窗纱旧了,今日想起来,上月曾经在老太太这里,看到一匹颜色很好看的幻彩纱,想要跟老太太磨了回去呢。”
三太太有些失望,不甘心的问道:“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事了?”
柳苒镇定答:“还有,就是给老太太请安。”
三太太顿时蔫了下去,无精打采道:“我也觉得那幻彩纱好,侄女若求得了,可要分几尺给四小姐才好。”
柳苒笑道:“这是自然。”
进了正屋,柳苒发现老太太沉着脸,胸口剧烈起伏着,立刻知道,刚才三太太必是又在“努力争取”了。柳苒给老太太深福了一礼,然后不动声色上前,一边给老太太捏肩,一边道:“祖母,昨夜,三婶跟我说了一些府里如今的情形……”
老太太突然抬头,猛然打断她,道:“你三婶最近忙得昏了头,都是些胡言乱语,不必理会!”
柳苒手上动作不停,继续道:“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三婶着急,也是有的。昨夜风有些急,三婶的有些话,我听进去了,有些话,则被风吹走了。”
老太太放软了声音:“你不怪她?”
柳苒道:“三婶一向对四妹妹关爱有加,她着急起来说的话,苒儿听过就算了。”
老太太扭头望着她,缓缓道:“三丫头,你既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那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柳苒道:“看看祖母不行么?”
老太太终于笑道:“你昨日黄昏才来过,现下,离今日的昏黄还有两个时辰呢!我不信你没有其它事情。”
柳苒一笑,道:“姜还是老的辣。祖母,我是有事求你。”
老太太一笑:“你在院子里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你看中了我的那匹幻彩纱。”
柳苒呵呵一笑,道:“祖母,除了幻彩纱,我还看中了薛振义。”
老太太一愣,然后道:“三丫头,外头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柳苒缓缓道:“祖母,我觉得,薛振义并不在锦乡侯手里。”
老太太停止转动手里的佛珠,抬眼定定望着柳苒,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柳苒道:“这是我昨夜想了大半宿得出的结论。太子、泰王之争已经好几年,却没有表面化。我们柳府势大,双方都想拉拢;若拉拢不成,未免我们倒向对方,便是毁灭。拉拢发生在争斗的早期,若是拉拢,设这个局的人便是要挟:事发之后,把关键人物薛振义控在手里,明面却一直传他外逃,那么,伯父就一直有嫌疑,不能为另一方所用;私下里,却告诉柳府,关键证人在他们手里,若不想覆灭,便倒向他们一方。毁灭则发生在争斗的晚期,若是毁灭,设局之人便会让薛振义出面告发,紧紧咬住大伯不放。这个局,早在两年前就已设下,如今盛传薛振义逃跑,看来是想拉拢。毕竟,太子和泰王的争斗,如今尚未表面化;而我们柳府,迄今为止,一直中立。”
老太太听了,一边点头,一边道:“说得好,我和你大伯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怎么会得出薛振义并不在泰王一方手中的结论。”
柳苒道:“薛振义是这一个局的关键人物,可惜,最后他怕了、跑了。而泰王一方,他们太贪心,太急于求成了。本来,若薛振义在他们手中,我们柳府自然便会有所顾忌,也许在审时度势之后,真的便会倒向他们一方。可是现今薛振义不在他们手中,柳府、朝廷都在找那个薛振义,他们当然也在找。他们担心,万一薛振义被别人先找到,他们的计划便会鸡飞蛋打。因此,他们心里不踏实,于是便急于将生米做成熟饭。而联姻,是结两姓之好,是最好的同盟关系。这联姻,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外人看来,就是结党。只要柳府和锦乡侯府结了亲,不管后来薛振义被谁先找到,柳府都已经贴上了泰王党的标签。即使,许嫁之人最后跟柳府脱离了关系,柳府也会在很长一段时日内,不能为对方所用。于是,趁事情未明,他们便浑水摸鱼;于是,锦乡侯太夫人便大胆地上门来了。而我们柳府,被贪墨筑堤银子的滔天后果吓得乱了方寸,居然就相信了她。”
老太太默然半刻,缓缓道:“三丫头,你说得有理,可是,你并没有十成的把握是不是?”
柳苒道:“我的确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过,这两天,我们可以派人留意泰王一党的动静,若他们也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那就证明薛振义不在他们手中。另外,我们还要再问一问薛姨娘,薛振义有可能的去处。”
老太太想了一刻,招了柳材家的近前,道:“刚才三小姐的话,你也听见了。你现下就去找大老爷,把刚才三小姐的话跟他复述一遍,然后传我的话,让他即刻派人注意泰王一党的动向。”
柳材家的应了,快步走了出去,老太太又唤了柳路家的进来,道:“遣人去带薛姨娘来裕寿堂,让她抱上七少爷给我瞧瞧。”柳苒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不禁一阵哆嗦。
两刻之后,憔悴不堪的薛姨娘抱着七少爷到了,她把七少爷放到地上,大礼参拜老太太,拜完了,又对柳苒行礼。而后,抱起孩子,一言不发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慢条斯理喝茶,也不开口叫她起来。柳苒微微偏了头,不忍再看。
半刻之后,老太太笑道:“薛氏,七少爷可有名字?”
薛氏惶然抬头,低声道:“老爷说,柳府规矩,小儿周岁之后,才正式取名。平时我都叫他阿宝。”
老太太道:“哦,我老了,都忘了有这样的规矩。不过,柳府在,才有柳府的规矩;柳府不在,什么规矩都没有。对了,孩子快四个月了吧,唉——也不知道,等他周岁的时候,柳府还在不在呢。如果柳府不在了,他连个像样的大名都没有,到了阴间地下,柳府祖宗可不认得他。”
薛氏不语,却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柳苒道:“祖母,这你可白担心了。我听大伯母说过,薛姨娘的父亲,生前可是一位私塾的教书先生,薛姨娘本人,也是识文断字的。薛姨娘给七少爷娶一个名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老太太笑道:“识文断字,取名是很容易。可是若柳府不在了,七少爷哪里还能姓柳?再则,你与你的的兄弟、姐妹们,当初取名之后,可都是抱到祖宗牌位前念叨过的,就是以后再不得姓柳,到了地下,祖宗们也是认得的,不会做了孤魂野鬼。”
薛姨娘听着柳苒祖孙俩一问一答,慢慢地,她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
柳苒心道,孤魂野鬼?只有古人才相信!不过,她也不得不佩服老太太,打蛇打七寸,直中要害。柳苒瞥一眼薛氏越发苍白的脸,扭开头继续道:“原来是这样。祖母,那七弟以后怎么办?”
老太太一字一句,地清晰道出:“孤魂野鬼,自来先是打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上刀山、铁钩开肚……可怜七少爷,若柳府不在了,生前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临了到了地下,受了百般苦楚不说,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投胎为人呢。唉——可怜哪——”
柳苒坐在一边,听着老太太语气平静地描述地狱的种种酷刑,明知是假的,也觉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也哆嗦起来:真是可怕!
薛氏再也跪不直,慢慢歪到了地上,浑身剧烈抖动不停。她怀中的七少爷感受到母亲的不安,“哇”的哭了出来。
柳苒见状,“腾”的站了起来,老太太重重“咳”了一声,柳苒颓然坐下。
老太太继续平静地道:“哭吧,哭吧,尽情哭。以后,怕是想哭,也哭不出来呢。”她顿了一下,突然抬高声音,大声道:“不过,若柳府不倒,你倒是以后再不用哭。”
薛姨娘倒在地上,抖得筛糠一般,却还记得抬手轻拍儿子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孩子。她听了老太太后面一句话,居然“腾”的坐了起来,而后,把孩子放到一边,不停给老太太磕头,一边磕,一边道:“求老太太开恩,救救我的阿宝!求老太太开恩……”
老太太慢慢喝了一口茶,事不关己道:“我可救不了你的阿宝,现下,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呢。你的儿子,你自己救!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怎么救。”
柳苒在一旁提醒道:“薛姨娘,你仔细想想,你会有办法救七弟的。”
薛姨娘停止了磕头,呆呆想了一刻,道:“家兄在哪儿?妾婢的确不知。惯常他去过的地方,大老爷应该都找遍了,若还寻他不着,妾婢想来,他可能会在漳州。妾婢曾今听哥哥说过,妾婢一家,在妾婢三岁之时,为躲避盗贼,从漳州搬到了杭州,后来,又从杭州搬到了金陵。世人都以为,妾婢的老家在杭州,其实,妾婢真正的家乡,是漳州。”
黑风海盗的下一票生意,也是漳州。
今日,明灏和陆一天两人,已经通过了白龙岛上的桨手选拔赛,一个月之后,他们就会跟着龙三大当家扬帆出海、肆意抢劫。两人想像着久别的陆地,精神振奋,晚膳之后,又踱到了海边遛弯。
八月底的海水已经很凉,陆一天却三两下脱了外衣、里衣,光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