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的原则-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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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看了看,小赖大着胆子说道:“要不,弄回去吧,要是没病被我们丢在这里,是不是太那个了?再说那艾滋虽然老火,但是书上说只要别插他,就可以了(这是个认识误区,但是小赖只知道这个),还多个劳力嘞。”说完又不确定地看了看周围。
于是,虽然过去日子过得并不奢侈但好歹也整洁干净的怀暖,莫名其妙的就入了一群挤在废弃厂房乞丐的伙。
废旧厂房里鼾声此起彼伏,怀暖却没有半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黑暗。这是他清醒后在厂房里过的第一个集体生活的夜晚。
那个叫小赖的孩子照顾了他好几天,他们毕竟还是怕他有病。小赖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买了药和绷带,在他微笑着向小赖点头的时候小赖还很不好意思的大声嚷道:“算利息的,从今天起,你的进项每天得分我一成!”
怀暖知道他只是在尴尬,笑着说:“都给你也没关系。”
听到他说话,小赖和众人一愣:“你会说话啊?”而且声音这么好听,跟那些被他们YY的公关那甜腻娇媚性感的声音完全不同,柔柔地,带点沙哑,带着磁性。
“是啊。”怀暖支起身子,看着小赖明亮的眼睛,突然一个身影和他重合起来,然后是那凄厉的鬼叫和烧得通红的铁板——只是一瞬间的失神,怀暖马上掩饰好了,眼前的,还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孩,有点小聪明但是心地还不错的小孩。
“那为什么那天老大问你的时候你摇头不做声,害我们以为你真的哑巴嘞。”小赖凑过来,在他旁边的破棉絮上坐下,仔仔细细地看着怀暖的眉眼,“真好看。”
“我那时不是病了嘛,说不出话。”
“那你现在说说啊,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混成这样,最重要的,没得罪什么人吧。”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强,尤其是在周围的人完全没有欣赏价值时候,冷不丁冒出个天仙一样的人物,任谁都好奇的吧。
“别不好意思,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呢放弃过去。”一个叫做法师的男人开口说道。
放弃过去,这四个字对现下的怀暖来说无疑是具有巨大诱惑力的,就是以前做过许多抵御诱惑的训练,此时也都不顶用了。
他看到怀暖忍不住认真倾听的神色,故作玄虚地说道,“一种,是和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有一种,是乞丐,中隐隐于市,笑看人间百态……”
“别理他,丫儿小子疯魔了。等下他就要告诉你最牛逼的是济公,他是济公的多少多少带徒孙什么的。操,你丫儿不吹能死呐!”麻子笑骂道,“他小子以前是靠嘴吃饭的半仙,后来不知道得罪了哪个大佬,被砸了摊子砍了手。我,麻子,以前是企业家来着,后来被个娘们儿搞破产了。”
麻子的语气很是平淡,甚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小赖笑着说:“我是后街‘狂蛇’拐骗到这里的,他们不是人啊,把个小孩子个个弄残疾了去讨饭。我运气好,跑出来了,被老大收留了,小瘸子运气就不好了,被下了手,总算还不是太变态,只是废了条腿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怀暖的眼神搜索到之前一直缩在墙角的小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被小赖这么一说,眼睛里满是恐惧。
“老北,东北人,以前是有屋有田的,孩子大病一场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最后还是死了,还在外面打工听说老婆上吊死了。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屋子里的二十来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每个人都平静而麻木地说了出来。
最后一个说完,大家一齐看着怀暖。
但是他,却不能坦诚相对,他的过去,不能出口,说了,就是杀身之祸。
“很久以前,一个地主,他特别喜欢养狗。他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养了各种各样的狗,很名贵,很漂亮的狗。有些,是用来看家护院的,有些,是用来暖床的。这个地主,他对于那些狗干什么分得非常清楚,看家护院的狗是不许进房间的。
但是有一天,看惯了名犬的他,在雪地里捡到一条杂交狗。那条杂交狗瘦弱,胆小,奄奄一息。
地主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人,但是那一天,他留下了那条狗的命。
那条狗,捡回一条命后,心里多了些有别于其他同类的心思。他希望那个地主能看到他,能记得他,能重视他。
并不是所有的狗都可以看家护院,每年,他都要选拔一次,让这些狗相互撕咬,活下来的,才能做事……”说到这里,怀暖停了停,轻轻地咳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小赖用破瓷碗装了点水递了过去。“然后呢?”听到这里他知道这个新来的是在说自己了,可是这样的事,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吗?他叙述得很平静,就好像真的只是在说一条狗一般。
“然后,地主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了满院子的狗尸体,支离破碎的,死状很惨很恐怖。那些他花了那么多钱才弄来的狗,才调教好的狗,一夜之间,全都被一只捡来的杂种狗杀了。地主很愤怒,把那条狗狠狠地打了一顿,原本是想杀掉的,但是他的狗都死了,他需要狗来用啊,所以只好勉强把狗留了下来……”怀暖把双腿蜷起来,轻轻地抚摸着膝盖上的旧伤,“那只有了妄想有了企图的狗,为了能够杀死其他的狗,每天都练得很惨很辛苦,因为他的身体素质他的力量体能,什么都比不上别人。当他终于杀掉所有人的时候,他很高兴,他期待着地主终于只能看他一个人了,他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是一顿让他痛不欲生的鞭子。”
明明不怨恨的,为什么说起来却是这么酸楚。
“可是那时候他一点都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他不断的努力。地主喜欢狗,他就到处去给他找各种各样更名贵更稀有更厉害的狗,无论是陪床的还是护院的。他总是在地主想到之前就把事情都做好,无论后面来了多少狗,他要做这院子里独一无二的,他总是能考虑到别人前面三四步,他要坚持着。地主发现挑不出什么错了,就开始冷着他……说乏了吧,要不今天就先睡吧。”
“别呀,关键地方你给停下来,比天桥底下说书的还不厚道。”小赖不满地嘟着嘴。
“这样吧,大家躺下睡,我接着讲,好不,讲着讲着大家也就都能睡着了。”
“这半天,你叫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呢?总不能叫你‘喂’,还是叫你‘狗蛋’啊?”那可实在辜负了这好皮相。小赖挤进他的被窝,惊得怀暖见鬼了一般看着他。
“干什么?”怀暖的脸上有了些怒意。本来看他这么一脸春风无害的表情,哪想到他冷脸的样子很是可怕。
小赖讪讪地说道:“什么干什么,睡觉。没被子了,今年冬天冷,将就着点儿吧。”
怀暖不做声了,看来日后生活上的琐碎要忍耐的东西还多着。
“你叫什么啊,总不能真那么叫吧。”小赖贪恋地吸了吸鼻子,真好闻——男人的味道他一直以为是臭的。
“那么叫也可以啊,名字嘛,代号而已——我以前的名字啊,不太记得了。叫张三得了。”
“操,这么敷衍,掰也掰个特别的啊,知道我们这片儿有多少叫张三的不。”
“没关系,不会有人真的叫这个的,就叫张三好了。你呢,为什么叫小赖?”没见秃头啊什么的,好好一个孩子就什么小赖。
“因为我会耍赖嘛,才从‘狂蛇’那跑出来的啊。我以前,名字才好听呢,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真难听。我老娘还在的时候,叫我小安。平安的意思,我出生那年正好是灾年,所以就这么叫。”小赖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两个平凡的字单独在一边,也就那么回事,放在一堆王二麻子中间,自然就显得有档次了。
黑夜里,他并没有主意到怀暖的脸色。
小安!!!
膝盖的旧伤突然突突地痛起来。
被他杀死的人,因他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只有这两个字,想起来至今毛骨悚然,为那天晚上的铁板烧。
第 43 章
细细地端详着这张充满稚气的脸,仿佛不确认般,抬手摸索上了他的太阳穴——平的。
在想什么呢?直接打通的太阳穴,就是UFO也死透了。
在他决定离开时的后来,想到最多的,不是朝夕相处十年的萧逸,不是对他关怀备至的师兄,不是印象模糊的父母,当然更不是短命鬼老白,却偏偏是那个被自己杀掉的伪情敌。
“看你的样子,像是读过书的人哎,说话都跟我们不一样。”小安紧了紧被子,咧开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小小的心思故作高深的笑着,怀暖虽然一眼就明白了,却也不揭穿。
这样的小心思,很纯洁,很可爱。
“嗨,起床上工了。趁着过年的尾巴,多弄点儿。”大清早的,窗外清冷的阳光照在这片破面烂袄干稻草上面,老北特色的东北腔极具穿透力地碾过耳膜。
到凌晨才睡去的怀暖刚刚要撑着坐起来,小安马上按住他:“动什么动,动冷了。”然后笑着跟老北说:“他还没正式入伙呢,不算。”
“咋子不算咯,他以后要不要吃饭还。”麻子恋恋不舍地从被子里爬起来。
“老大,你看他才好,再病了又费事,总不能捡都捡回来了,又扔街上去。”小安边说着,边把被角压实。
“算了,那就缓两天吧。上工了——”老北吆喝一声,带着行头出了门。
“我说小安,你小子口是心非哦,还说恶心插屁眼儿呢,看着那小三长得水就动色心。”麻子讥笑道。
“少恶心人了,狗改不了吃屎。”小安怒道,拿打狗棒扫了麻子一棒子。
老北的心里,却突突地跳了一下,可惜粗线条惯了,他并没有知道这是什么。
上下打量着他的新居所,四面通风的废弃厂房,空间倒是够高,夏天还算凉快,冬天也就太凉快了点儿。稻草堆上面丢着几床破破烂烂的旧棉絮,摸上去都硬得跟铁板一样。好像就是自己身上这床还新着点,里面的棉絮也都结块儿了。
透过天花板都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蓝天。
突然想看看这个厂房的周围。于是他离开了尚且还算温暖的被窝,穿着一身单衣走进了空气中。
也许是躺久了,怀暖撑住墙稳住了打晃的身子,慢慢走到门口,一步一试探,神情如同试探着看不见的未来。
郑重地打开破旧的门,冷空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破败的厂房。
空气冰凉,却是前所未有的带着自由的气息,而这自由,又让他茫然。
他是一只没有被完全驯化的狗,崇拜信仰的同时,又偷偷渴望着自由,一旦得到了,却只能茫然四顾。
这是他的选择,却并是那些人所以为的基于坚强的选择。
习惯了别人指路,就忘记了自己该怎么走。
小心翼翼地踏出卑微而扭曲的第一步,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可能他以为在往前,却只是被蒙了眼睛走在跑步机上。
这一生,很可能都只是茫然地前行,不停地走,筋疲力尽也不敢停下来,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厂房的周围,有许多苍劲的大树,厂房看上去已经废弃多年,树干却依旧漆黑。然而仔细看去,有些,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冒出了些许令人欣喜的尖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