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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执犬之爪--广袖飘飘-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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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喘吁吁地跟著董一杰持续穿街过巷了两个星期後我不得不相信,那个男人确实打从心底笃定我只是在生他的气从而暂时躲在一个他所目不能及的地方,只要他日复一日地找下去,等下去,总会有如愿的一天。
                    至於我们身处其中的这座迷宫一样的城市究竟有多复杂,在以千万计的庞大人群中碰到一个人的几率有多渺茫,甚至我是不是还呆在这座城市的某一方天空下,这些无比现实的问题在董一杰身上的投影大概只能用轻描淡写四个字来形容,真叫人不得不纳闷他怎麽会是一个平心而论还称得上成功的商业决策者。
                    究竟从什麽时候开始,等待与被等待,爱与被爱,我们俩的位置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对调了?望著董一杰那挺拔的身影以及平静无波却充满力量的眼神,角色错位所带来的别扭感让我只能郁郁地伸脚将山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踢飞。
                    还记得两天前,在晨跑结束後准备回家时,我很丢脸地像团稀泥巴一样瘫在後座上连一根趾头都没法动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正似睡非睡地恍惚著,身旁的座椅却忽然陷了下去,把我吓了一大跳,迅速瞪大眼睛掉头一看,原来是董一杰挨著我坐了下来。
                    他轻叹了一声,伸过手来握住我的一只前爪,另一只手在我身上技巧地揉捏著替我放松肌肉,同时呢哝的语调低缓如爱语:“傻瓜,怎麽长这麽大了还认床?你看你,困得连眼神都散了。快安心睡吧,别怕,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虽然董一杰这番拿我当小孩子来哄的行径很让我有些啼笑皆非,但在疲惫和酸软的双重夹击下我还是很快便身不由己地昏昏睡去了。
                    这觉睡得极不踏实,迷糊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骤然惊醒过来时我睁开眼一看,我的爪子竟然真的还被董一杰温温地攥在手心上,他正拿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抚著我後颈低头注视著我,神情柔软如丝。
                    突然有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从心底直泛上来,我无意识地往董一杰身旁挨得更紧一些,眼睛一闭又沈入了香甜的梦乡里。
                    这回是彻底睡死过去了,等再次醒过来我才发现在我好梦正酣的时候已经到了家,就连被董一杰抱进客厅平放在地毯上都没有把我惊醒。
                    爪子上似乎还残留著董一杰掌心的温度,然而环顾四周,他却不知上哪去了,只在我身旁摆上了清水、苹果、以及肉干等一看就知道是特意为我准备的零嘴。
                    怔怔望著那只被细心地削皮去核还切好块的苹果,我一时间沮丧得说不出话来。
                    向来承认施比受有福,所以眼下突如其来的爱宠关怀统统变成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心脏好像在情感漩涡中被撕裂成了不相干的两半,一半叫受宠若惊,另一半叫心有余悸。虽然两者之间并没有非此即彼的关系,但叫我若无其事地接受董一杰这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也不能够。
                    其实真的没有在负气或者矫情,而是为了自己相信的那些东西──比如相依相偎的爱情,比如在感情中彼此独立的尊严,或者说我所坚持的那些价值观,从来就没有在董一杰身上得到过共鸣。
                    这些积重难返的问题不解决,是没有办法开口说爱的。
                    如果说上述问题都可以容後再议,没有必要非在一时三刻间想得清楚明白的话,那麽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董一杰确实在等我,并且看样子还将一直等下去。──连迟钝如我也已经发现了,在深夜时分的万家灯火中,总有一盏等待的灯光是为我而留。
                    然而我又能怎麽办呢?莫说我现在处境诡谲,就算是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我也不知怎麽处理才称得上最好。
                    他赠我生离,我还他死别,这般不留一丝余地的决绝真的有必要麽?我迷惘地缩爪把自己盘成一团。
                    毕竟,无心和狠心,差别仅在一字之间。
                    就这麽郁勃难舒地恹恹过了两天,董一杰看我精神越来越差,於是决定带我去郊外爬山散心。
                    第二十七章
                    董一杰驱车带我直奔而去的这座已经开发出来供市民攀爬的山岭并没有什麽冠绝天下的景致,但胜在足够幽深僻静。一人一狗沿著进山的羊肠小径信步往深处走去,等终於置身在不绝耳的空山鸟语之中时那种种俗世的困扰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正新鲜无比地左看右看,身旁的董一杰突然朗声开口道,“怎麽样?毛毛虫,没带你来错地方吧?回去可不能还是没胃口吃饭哟。”
                    一边说著,董一杰一边随手折下一枝略带春雨的桃花,他故意将之举起来轻摇几下,娇嫩的花瓣便跟下雨似的纷纷扬扬地拂了我一身。
                    本已宁静不少的心在刹那间又乱了,董一杰是这般坦荡荡地表达著他对我的好,一如春风拂面般暖意熏人,却怎麽也抵不过我心中受之有愧的感觉铺天盖地。於是我唯有沈默地将头上的花瓣一一抖落,然後脚一抬就飞快地窜到前面去了。
                    “毛毛虫别乱跑!当心走丢了!”後面立时跟著传来董一杰焦急的呼唤声。
                    我置若罔闻地在狭窄的山路上往前全速奔跑著,好像这样就能够远远逃离那些难以面对的人和事。跃过淙淙流淌的小山溪,穿过藤蔓缠绕的小树林,然後在拐过一道弯之後,小径突然从山腹间直冲出去转到了山壁的外围,视野因此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远近群山仿佛约好了似的,齐齐在这里等著俘获游人的惊叹。
                    在扑面而来的长风中,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极目远眺。最是一年春好处,浩如烟海的云雾下早已是云蒸霞蔚、芳菲无限的一派明净春光,大团大团灿烂的桃花在新绿色的原野之上开得泼泼洒洒,倒是一点都不会寂寞。
                    任是心情再寥落的人,看到这满山满谷的热闹景象恐怕都很难继续冷漠以对。於是我当下便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汪──!汪汪──!”
                    要不怎麽说大声喊叫是纾解负面情绪的好办法呢,一啸完毕之後,一时间我感觉花也香了树也绿了,正满足地大口大口哈气,冷不防从身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董一杰不知什麽时候竟已悄悄站到了我後面,“叫得好啊毛毛虫!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叫唤呢!害我一直以为你是条不会叫的狗。”
                    心里一紧,方才的惬意顿时不翼而飞,我只能百感交集地循声向董一杰望去,却只见他踏前两步站到我身旁将双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然後学我刚才的模样对准对面灿若霞烟的桃花林用尽全力大喊,“云天──!我和毛毛虫在等你──你知道吗??”
                    在阵阵“你知道吗”的回声中,心脏好像被一枚细针径直钉入深处那样的抽痛,我几乎想要再次夺路而逃。
                    身旁那男人对我的挣扎一无所知,自顾自地颠来倒去喊了好几遍,末了才带著点恍惚的神情低头看向我。他眼睛里的落寞与渴望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清晰得毫发毕现,但嘴角却已往上一弯,微微喑哑地冲我道:“毛毛虫,我们跑上山顶去吧!”
                    巴不得董一杰快点转移注意力,我忙听话地跟在他身旁继续往上跑去。
                    谁知在行将登顶的时候,竟然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
                    雨丝知趣地维持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范围内,像是来助兴般一洗我胸中无法宣之於口的憋闷。迎著带有春雨潮湿气味的山风,我和董一杰用同样的速度一起向前无所顾忌地不断奔跑著,将风声雨声都远远甩在了耳後。
                    幕天席地间只剩下并肩前行的一人一狗,一如天荒地老般的宁静。
                    寄望於时间停转岁月不老自是不实际,但这般久已未曾体验过的毫无芥蒂即使只属於这雨停前的短暂一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已足够幸福。
                    正天马行空地出神著,冷不防我一脚下去泥浆四溅,原来竟失足踩到了一滩积水。
                    我应声停步,低头看著从胸腹间不断淌下的浑浊泥水正哭笑不得,一旁的董一杰却忍不住指著我喷笑出声,“哈哈哈哈,大泥狗!”那忍俊不禁的嘴脸怎麽看怎麽欠扁。我斜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凑到他身旁然後突然抖起毛来。
                    “喂,你也太小心眼了!”躲避不及,董一杰看著自己身上突如其来地多出来的一堆泥点,不禁又气又笑,弯腰一把将还在拼命甩毛的我抱起来就往山下走去。
                    我心有不甘地还想要挣扎,结果被董一杰在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乱拱什麽,你不知道那水有多脏麽?万一皮肤被感染就不好了,你得赶快洗澡。”
                    於是我不言不语不动弹了。
                    一路无话地下山,到家後董一杰又将我从车里抱出来径直往浴室走去,看样子竟然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
                    给金毛洗澡绝对不是什麽小工程,这实在太出乎意料,於是在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我已经被董一杰放进了浴缸里。
                    我身上原本神气活现蓬松顺爽的金色长毛被水一湿,塌下来贴住皮肉的样子难免变得滑稽,董一杰忍不住再次对著我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我边磨牙边拿眼神警告了他一下之後才轻咳两声将揶揄的笑意统统收拾停当,开始动手往我身上倒不知什麽时候买回来的宠物浴液。
                    那个男人倒也不嫌累,一绺毛一绺毛细细地搓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无所适从泡在水里,只听得董一杰一边洗一边自言自语道:“毛毛虫啊毛毛虫,我这麽辛苦把你洗得干干净净,云天回来看到一定很开心。”
                    说这话时,他脸上是一种温柔与怀念相交织的神情,眼睛明亮得吓人。
                    我忍不住猛地低下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有水流进鼻子里去了,很难过。
                    好不容易洗完後,董一杰拿大毛巾包著我擦了半天再用电吹风耐心地吹,足足吹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把浓密的底毛都给吹干了,他这才挂上一副欣赏艺术品般的满意神情拿手指轻轻梳理著我干净的长毛,却在抬腕看表的时候吃了一惊,“居然十一点了?你这小笨蛋,为了你我浪费了一个早上。”嘴里虽然在埋怨,口气却无限宠溺,“好了,我也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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