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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一条狗(全本)-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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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一条狗 第一章(1)
麻六说,我怎就像是一条狗,窜来窜去,还是窜回来了,说这番话的时候,麻六眼角里有黏黏的东西想流…… 
  此时,麻六呆呆地站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两只眼睛死鱼般地望着远处,并时不时吸一吸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不断地呢喃着这样一句话:我怎像条可怜的狗…… 
  麻六在这个地方痴呆地站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 
  麻六说不上自己心里有多么痛苦,多么难受。那时候他是多么风光地离开麻谷岔走进了省城长安,当上了让村里人羡慕的钢厂工人,十几个年头的热热闹闹风风火火过去了,在他生命力正旺盛的时候,只有三十八岁的麻六,灰头土脸地下岗了。开始那两年,单位多多少少给他发一点生活费,现在连生活费也没有了,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去重新寻找一条适合他自己生存的路。他寻找过,但都因人满为患被拒之门外,只好眼含泪水,离开城市,返回老家麻谷岔。 
  就要到家了,麻六怕村里人看见,便在村子外的一条荒山野沟里磨蹭,等天完全黑下来,路上再碰不到什么人,他才沮丧地朝麻谷岔走去。 
  麻六走到村头,站在这棵小时候常常玩耍的歪脖子老槐树下,回想和感受生活给他带来的无比不幸和巨大灾难,深深体会到人是如此的渺小又不可思议,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还是回来了……麻六站在歪脖子老槐树下,顿时泪流满面。 
  麻六肩挎着破旧的帆布挎包,从村子里绕过去,悄悄爬上坡,跌跤马趴地从家门里溜进去,还没在脚地上站稳,就听见多年没叫的猫头鹰突然在他家对面的土圪尖上,发出几声惨唳的嚎叫。 
  嘿呼!一声。 
  嘿呼!又是一声。 
  父亲正仰躺在下炕崖跟的铺盖卷上吸烟,一双皱巴巴的眼睛微闭着。母亲盘腿坐在土炕上,低眉瞌睡的样子。 
  老俩口见儿子突然从门里进来,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怎么灰土马延这么晚赶回来,是不是在外边出了什么事? 喜的是儿子终究没忘他俩口地回来看他们。儿子有好几年没回家,而且写回来的信也越来越少。因此儿子越是这样,老俩口心里越是不塌实。 
  父亲看见儿子从省城回来,探着身子在炕棱石上把手里那支劣质的带把把纸烟一灭,忙溜下炕棱,手忙脚乱地从儿子肩胛上接下那个破烂的帆布包,嘴张了几张,好像想问儿子几句什么话,但他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母亲这时候也从炕棱上溜到脚地,颠着一双小脚,走到儿子跟前,不停地在儿子身上拍拍打打,并喊叫着让麻六的父亲快到院子里搂柴,她心爱的儿子肯定现在还没吃饭。 
  麻六从进得家门到现在,什么话也没给他父母说一句,看着父亲搂柴去了,母亲走到灶火圪土劳,拿起马勺正往锅里填水,他灰着脸,倚在炕棱石上,眼睛看着锅巷里放的那盏煤油灯说:“妈,你别做饭了,我不饿。” 
  父亲吃力地搂着一捆柴走到灶火圪土劳,听见麻六说这话,愣愣地站着。母亲看着倚在炕棱石上面无表情的儿子,再扭头看看搂着柴愣在灶火圪土劳里的她男人,不明白儿子今天回来究竟是怎了?
  夜里很静,仿佛能听到两位老人站在灶火圪土劳心跳的咚咚声。 
  老俩口都僵硬地站在灶火圪土劳,愣愣地看着倚在炕棱石上的儿子,不知道在这时候到底该说句什么? 
  “小六子,妈问你,是不是又跟你媳妇闹架了?”母亲趔趄着走到麻六跟前,身子不由地有些发抖。 。 最好的txt下载网

城市里的一条狗 第一章(2)
“没……”麻六说。 
  “那是单位上批评你了?” 父亲放下抱着的柴,站在灶火圪土劳里问他。 
  “没有。” 
  “那你这是怎了?”老俩口几乎同声问麻六。 
  …… 
  唉! 麻六啊麻六,你从来不是这样,也从来没有像今晚回来这么垂头丧气过。你每次从省城回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就进来了,不是亲热的问妈好,就是亲热地问爸的身体怎样,还给我们快入土的人带回来不少的好衣裳好吃喝,都是城里正时兴的那种。显然,儿子今日回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然他不会这样。你看他愁的样子,脸上一点笑影影也没有。父亲扑闪了几下他那一对皱巴巴的眼睛,忽沓忽沓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麻六跟前,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几下,也急燥得没摸到什么,便用一只皱巴巴的手搁在麻六的腿上,万般着急地问:“小六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给爸说呀。” 
  麻六的头直直地朝放煤油灯那个方向歪着,不敢看父亲和母亲,两只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但他硬撑着没让流出来。老半天,他才转过脸,看着父亲和母亲说:“我下岗了。” 
  “什么?”老俩口显然没有听懂麻六说的话,但老俩口一定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咋会把麻六急成这样。 
  麻六知道老俩口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便用同样的口气对他父母说:“我没工作了……” 
  “那是怎弄的……”老父亲眉头皱了几皱,焦急地问麻六。 
  “是人家不要你了? 还是……”老母亲急得浑身抖个不停,而且还不高不低地哭起来。 
  “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不是你犯什么法了?”父亲不安地又往麻六跟前挪了挪,着急地追问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简单的麻六一个人没有了工作,而且关系到在省城里的婆姨娃娃的生活问题,这可是一家子的大事情。他没工作还可以回到麻谷岔种地,可他在省城里的婆姨娃娃能回咱这山沟圪土劳里来吗?
  麻六被父母追问得招架不住,但他又一时半刻给他们解释不清,便连鞋也没脱就从土炕里爬上去,躺在父亲躺的那个铺盖卷上,闭上眼睛,父母再他问什么,他都不吭声了。 
  老俩口在这时候就像两根木头立在脚地上,焦急而不安地眨巴着眼睛,然后都把目光投向躺在铺盖卷上的麻六。 
  窑里一下子很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家窑对面的土圪尖上圪蹴的那只猫头鹰,过一会就沙哑地嚎叫几声。 
  “嘿呼”!一声。 
  “嘿呼”!又是一声。 
  父亲扭过头,看着煤油灯光映照的白花花窗户,心里难受得几乎快要死了。他现在连支劣质纸烟也顾不得抽一口,两只手不知道该摆放在什么位置,他听见那只该死的猫头的嚎叫,心里就有些慌乱,真想从门里跑出去,抓住那只猫头鹰,把它嘴巴捏成烂泥。 
  “你他妈凑什么热闹”。父亲在心里恨恨地骂着那只该死的猫头鹰。 
  麻六把头沉沉地搁在铺盖上,竭尽全力地不让眼泪流出来。母亲慌得不知怎办,在脚地上拧了一阵,然后把鞋脱在炕棱根,爬上光板土炕,盘腿坐在麻六跟前,不断用她那皱巴巴的手揩着眼泪。 
  对面土圪尖上的那只猫头鹰嚎叫了一阵,便静了下来。窑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父亲看了看躺在铺盖卷上的麻六,又看了看坐在麻六跟前泪流满面的老伴,一扑沓趷蹴在门圪土劳,双手抱住头,也吱吱唔唔地哭开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城市里的一条狗 第一章(3)
应该说,这是麻家有史以来遭受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麻家人老三辈都在黄土里扑腾,好不容易麻六光宗耀祖地被招到了省城,成为麻家第一个走出农门,吃上公家饭的人。那时候,父母没指望儿子能给他们挣回多少钱,只要麻六能够过上城里人的那种生活,而且一辈子不出什么事,老俩口就心满意足了。在人面前,老俩口会得意地向众人眩耀,他家还有出门人,而这个出门人不是在乡里县里,是在最红映的省城,说不定过上几年,他那儿子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老俩口就是死了,也会死得高高兴兴体体面面。可是现在,儿子不仅没能在城里呆下去,而且什么也没有了地又回到麻谷岔,这怎能不让老俩口伤心落泪呢?  父亲想到这里,吱吱唔唔的呜咽变成了一种号啕大哭。 
  “啊呀,我的老天呀,你为什么要这么折造人呢,嘿嘿嘿嘿……”。 
  麻六看见父亲和母亲越哭越上劲,一闪从铺盖上坐起身,瞪起两只可怕的眼睛吼叫说:“你们哭什么哭,我又不是死了。我就不信这一辈子就没一条路走了,难道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麻六这一吼,一下就把父母吼叫得不哭了,老俩口睁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麻六,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麻六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被钢厂宣布下岗那阵子,说什么也想不通,窝在家里睡了好几天,心里烦得要命,便想回老家散散心,等心里平静下来,再考虑怎办。他心里明白,下岗是大势所趋,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那是企业的重大改革。虽然被下岗的人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但远比挤在一起看着厂子一天天倒闭要强许多。现在好多企业日渐亏损,市场疲软,领导驴踢狗咬,工人人心慌慌。麻六想,下岗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月月在厂里领可怜巴巴的一点生活费,还不如自己另干点事情。当然不是说他思想觉悟高,他也站在厂子大门口骂过几回娘,他也心里不痛快,但他还年轻,他不能这样混下去。 
  麻六在铺盖跟前坐了一阵,便从炕棱上溜到脚地,把父亲从门圪土劳扶起来,让父亲坐到炕上,他想到院子里转一转。 
  父亲一把拉住麻六,死活不让他去。母亲看见麻六这阵势,慌忙爬到前炕,祈心祷告地拉住麻六的另一条胳膊说:“好我的娃,你听妈的话,把事情想开些,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又不是去寻死。”麻六看着拉他的父母说。 
  “天这么黑,你转什么呀。”母亲死死地拉着麻六不放。 
  “要转,天明了你愿意到什么地方转哩,今黑就不让你出去。”父亲接着母亲的话劝说麻六。 
  麻六被两位老人拉得立在炕棱根,几乎动弹不得。他现在真想出去,到对面的山峁上,美美跑上一阵,再挣命地吼喊上几声。
  母亲拉着他胳膊的手不停地抖,急得快要爬在地上给他瞌头的光景。 
  父亲抓他胳膊的手抓得更紧,生怕他跑了一样,而且再连哭的功夫也没有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满脸的惊慌。 
  麻六看见父母这样,也不再强求要到哪里去,只是对父母说:“你们别拉我行不?我哪儿也不去了?” 
  两位老人拉麻六胳膊的手慢慢松开了,但他俩不放心地在麻六身边一左一右守着,好像麻六从门里一出去,就会整个地在人世界消失,他们再也见不上儿子一般地死活挡着。 
  对于父亲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为不幸的事情。他一辈子本本份份地在土地上劳动,也没什么大喜大悲,就是麻六被招到省城里,他也没过份高兴过,反而觉得儿子不在他身边,多少有些不安,尽管别人羡幕他,说他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但他总是高兴不起来。何况后来又把土地划分到户,他虽然种的地不多,可他一人一手,好多活路都得求人。在那时候,他也曾萌生过一个念头,想让儿子回来跟他一块种地,但他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觉得他的这些想法不合情理,儿子好不容易出去了,怎能再把他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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