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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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桐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
“徐葳就像是一条毒蛇,一个魔鬼。”韩远径望着天花板,“她总是拿针管扎我,无论白天晚上,只要她乐意。”
“扎你?”
“嗯,用针管,我也不知道哪些是她用过的、哪些是新的,看起来都一样,或许只有她知道。不过我怀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个疯子。”
日光灯让韩远径的脸更加苍白。
“我记得有一次,我累极了,睡着了,我梦到了你。仿佛那年大四,我们去爬山,你戴着花冠,你笑得那么开心,似乎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都是我幻想的,我跑向你。我似乎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有你,真好。我笑了。”韩远径的眼睛里流露出幸福,“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左胳膊像被蛇咬了一下似的,我醒了过来。徐葳手里拿着才从我胳膊中抽出的针管,针头上还有一滴残余的液体。我当时吓疯了,‘徐葳,你给我注射的什么?’她的表情更开心,‘你猜啊。’我当时真疯了,手掐着她的脖子,‘徐葳,你说,你到底给我注射的什么?’她就是笑,不肯说,任凭我怎么说她,她都不肯说。我气急了,我想打她,又下不去手,看她张着嘴不停笑的样子,我心想,算了,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掐死她,一了百了。”
“我真的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的脸变红,变紫,我心里涌起快意,都是这个恶魔,恶魔引诱了我,让我终生得不到幸福快乐。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哪怕她只剩下一天的寿命,我也要杀了她。杀了她!”
韩远径完全进入了当时的状态,眼神闪着奇异的光。李乐桐看着那张脸,她曾经的小石头,怎么会经历这样的事?
“那天若不是徐铁成去看女儿,徐葳可能就被我掐死了。毕竟是他的女儿,再不争气,也是他的女儿。徐铁成先拉我,没拉动,便抄起花瓶打我的头。在我失去意识时,我还在想,我死了,我解脱了,再也不用看着徐葳了。哈,我可以死了,我可以在天堂里等着你了,哈哈。”
韩远径笑了起来,笑得李乐桐有些恐惧,她情不自禁地按住了韩远径的手,让他紧紧地攥住,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火炉。
“桐桐,你知道,我出身贫寒,一无所有,你知道,我渴望成功。”
“成功的途径有很多种,这种光荣吗?”
“不,不光荣。”韩远径长嘘一口气,“我也知道不光荣。不要说你,就是我自己,也经常看不起我自己。是的,看不起。可是,这不是一个论光荣的年代。只要你能成功,只要你的成功不是妨碍他人而是凭你自己真正换来的,就问心无愧。桐桐,我问心无愧。”
李乐桐要说话,让韩远径按住了肩,他继续说:“在我要三十的时候,我还一无所有,除了每天如撞钟般拿那点工资。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我试着想过我将来的路——最多就是一个给别人打工的高管,不会更好了。这是我希望的吗?我想过自己创业。你知道,一是我没有什么钱;第二,我是一个学经济的,最有用又最无用的学科,对于创业基本没有用处。是的,桐桐,我知道,这不是你所认同的成功方式,也不是我的。真的。可如果再让我作一次选择,我可能还是会这样。这是一个离成功最近的机会,除此之外,可能再也不会有了。我一辈子只能平平凡凡,这是一个男人所不允许的。”
李乐桐安静下来。
“得到恒远,是不容易的。有时我也很厌倦,觉得自己所做的毫无意义。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能这么做。尤其是现在,我付出了很多代价,只能如此。你说我活该,是的。”韩远径苦笑,“自己选的路,还能怎么样?没有悔可后,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我说我错了,求你原谅,你会怎么样?桐桐,我说,我错了。可我错在哪里?仅仅是因为那段日子如同地狱吗?作为一个男人,永远不能后悔,这是他的底线。桐桐,我满身伤痕,但对你,我还是原来那个韩远径。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一个有缺点的韩远径,原谅一个犯过错的韩远径,原谅一个迷途知返的韩远径?”
不可弥补
当天晚上,李乐桐睁着眼到了天亮。
她忽然有些同情韩远径,譬如今天那个送煤人,如果不是韩远径出手相助,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该怎么样评价一个人?李乐桐没有主意。
她知道,韩远径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样做。
爱,不是一个轻易能够重新说出口的字。
李乐桐开始准备复习考博,每天上班除了工作,有时间便是找点论文看看。虽说廖盛是自己的导师,可如果考得太不像话,也是不能上的。她对公司的动态,就更不关心了。
周末,李乐桐正在看着书,电话响了。
“李姐啊。”木木呆呆的声音。
“嗯,小郭。”是郭远腾。
“李姐,今天我过生日,孤家寡人一个,能不能麻烦你赏个光?”
李乐桐笑,“要干吗?”
“和我一起吃顿饭。”然后他又补充,“我请客。”
李乐桐又笑了,“行,有免费的饭吃,我当然要去。”
两个人定好了地方,李乐桐想一想,总不能空手而去,时间还早,不如先出去逛逛,正好订的地方在商业街上,可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作礼物。
商业街上全是人,不知道人们都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对于要买什么东西,李乐桐没主意。除了韩远径外,她没有送任何男性礼物的经验。可韩远径与郭远腾实在没有可比性。
她东转转,西转转,从一幢楼里出来,准备去另一幢楼。
迎面来了两个人,正在说笑,李乐桐一抬头,刚好对方也抬头,两个人愣住了。是韩远径,和那天她已经看到过的女人。
李乐桐看着那个女人,她很漂亮,大约是有钱人家出身,穿戴整齐。
“桐桐!”
李乐桐不做声,下台阶就要走。
“桐桐。”韩远径又叫住她。
李乐桐已经奔下台阶,往北走。
“桐桐。”韩远径飞奔下台阶,去拉李乐桐,“桐桐,你听我说……”
“远径。”那女人叫他,声音娇媚。
韩远径仍然在叫:“桐桐。。。。。。桐桐。”
伤心失望一齐涌到李乐桐心里,廖盛的话犹在耳边。韩远径真的变了,完完全全不是在学校里的那个学生了。
她站住脚,“韩远径,你的为人真让我失望!”
那女人远远地看着他们,似乎有些好奇。
“桐桐。”韩远径也停住了脚步,小声说,“我和她与你想的不一样。”
李乐桐冷笑,“你敢当着她的面说吗?”
“桐桐!”
“不敢吧?哼,不为难你。韩远径,你和我从此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如果再来找我,你就是猪!你就是狗!你就是猪狗不如!”最后这句,她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韩远径变成了这个样子?!谁偷走了当年那个韩远径?谁偷走了她的小石头韩远径?谁偷走了那个构筑了她的世界的韩远径?
身后有人叫:“李姐?”
李乐桐头脑发木,没有反应过来。
“李姐!李姐!”
连续的叫声让她觉得有点耳熟。她回头,郭远腾坐在车里。
郭远腾一看见她的脸,惊了一下,却并没有大惊小怪。他探身打开车门,“来,李姐,上车。”
韩远径的脚挪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拉李乐桐,却终于没动。
李乐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郭远腾很识趣,什么也没有说,踩了油门,就开了出去。
待到车子再次停下,早已经离开了那片商业街,眼前是一家火锅店。
“这儿吃吧。”
李乐桐勉强笑笑,“可以。”
两个人落座,郭远腾也不问,三下两下点了菜。
李乐桐先勉强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让你订的菜泡汤了。”
“没什么。”郭远腾若无其事地倒着茶,“没点曲折,多没有情趣啊。”
李乐桐喝了口茶,“实在不好意思。”
郭远腾笑道:“不用那么客气啦,李姐,其实我就是想叫你出来吃顿饭,仅此而已。至于生日什么的,一大把年纪的男人,还过这个,就有点太娘了。”
李乐桐让他说得有点想笑,“你受程植影响还挺深。”
“嗯?怎么了?”
“‘太娘了’这似乎是程植爱用的词儿吧?”
郭远腾又笑了,“这个啊,也可能吧,我是一块海绵,哪里有我喜欢的词,我就去哪里吸收。”他饮了口茶,“程植这小子也真够绝的,现在还不去上班,领导都对他有意见了。”
“程植没上班?”
郭远腾自知失言,支吾了两句,“也……没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远腾挠挠头,“李姐,这事儿程植不让说,是真不让说,你别问了,行吗?”
李乐桐拿出手机,“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给程植打电话了,就说你在我这儿,诈他的话。”
郭远腾举手,“好,好,我说,我说。程植吧……”他看了眼李乐桐,“我觉得不公平。人人都有好奇心,我光满足你的,你却不管我,太残忍。”
“我怎么不管你了?”
“我也好奇,刚才那是怎么了。”
李乐桐的脸阴了下来。
郭远腾诚恳地说:“李姐,其实我是关心你,我还没看见过你伤心到那种程度。你每次见了程植都笑嘻嘻的,见了我也是。刚才真把我吓坏了。李姐,你别闷着,和我说说,说出来就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郭远腾像是一个无害的小朋友,明知无用,还是想说一说,“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娶了别人,刚回来不久。”
“他找你了?”
“嗯。”
“那那个女人是谁?”
李乐桐摇头,“不知道。”
“嗯,是有点过分。你不会是为了这个生气吧?”
李乐桐无语,说不生气,明显是假话。可自己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生气?
郭远腾立刻就说:“为了这个生气,才不值呢。什么人啊!”
李乐桐不想让话题在自己身上盘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恋爱堪比政治课,是大学必修课,人人要谈。”
“现在还在一起?”
“早分了。两个人志趣差得太远,我一工科生,闷了些。她呢,爱玩儿爱闹,爱逛街,怎么也逛不够,逛得我腿都细了。我们俩吵架,十次有十一次是因为逛街引起的。”
李乐桐禁不住失笑,“你够逗的。”
“逗什么呀。”郭远腾往火锅里下料,“当时也气得够戗。”
“现在呢?”
“现在没啥了,我见了她一样地打招呼,她见了我却爱答不理的。一直到今年她结了婚才好些。女人就是心眼小——哎,我说错了,李姐,你打我吧。”
李乐桐笑了,郭远腾真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小朋友。
“你刚才说程植怎么了?”
“你还没忘啊。”郭远腾吃了口羊肉,“其实也没什么。程植就一直在医院,赖得医院的床都要出个洞了。”
“啊?他还在医院?”
“别说是我说的啊,程植不让我说。程植要知道我说了,非把我杀了不可。”
李乐桐停下筷子,字斟句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