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系列1~4-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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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烈一跳,不禁张开双眼问道:「可惜什么?」
于镜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这是前所未有的,淡淡的,仿佛认命般的笑容,却让我的心有若雷击。漫天星光衬托着他单薄的身影,好像随时都会消逝一般。那是让人心动的,非常忧郁的人影。
后来想想,就那个环境,放头猪也是头忧郁的猪啊!
「可惜我,已经到时候了。」他看着夜空最黑暗的那一边,平静地说:「每日的灵魂离体,耗尽我的元气,就快到大限了。」
「为什么?」我跳起来,「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你你怎么会这样就死掉!你为什么不回去!?」
于镜流露出一丝苦笑,「不是死掉,只是会睡着,睡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或许在你有生之年,也不能如今日一般对饮畅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几粒药丸放在我手心上,「这是我从你师父那里得来的药丸,如今已是无用,你拿着。不思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你若是孤单难过了,就拿它喂幼兽,让它来伴你。不思当初养你,也是这样想的罢。」
「那你快点回去啊!现在就走!」
于镜平静地摇摇头,「已经太迟了,最迟天亮的时候,我就要睡了。」
我急得团团转,「我去找师父!他一定有办法的!」
「不必。你若真对我有一点关切,就陪我一会吧。」于镜半躺在摇椅上,紧紧握着我的手,一直都很温暖的手,为什么变得这么冰冷了。
我的头都懵了,不会吧,这样就是永别了!书上的诀别不是一般都有个很长很长的过程,我们要先彼此有如仇敌,接着经历无数波折,然后两情相悦又或者是一方认命,最后无数人把他或者我抢来抢去历尽艰苦然后挂掉吗!?怎么我跟他一下就跳结局了?正急得无法可想,他侧过脸来,定定看住我,「你是真担心我?」
「当然是!你你你好歹是条命吧!」我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
「这个。」于镜看了我半晌,似乎是在确认我的决心,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月形红色宝玉。那宝玉闪着诡异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才不要你的遗产!」我带着哭腔拒绝了。
于镜半是好笑半是有气地掐掐我的脸,「我活着也会被你气死!你不是要帮我吗?拿好了!」
「还有这个。」他解下腰上的青丝腰带,迎风一展竟然长到七尺长四尺宽,「它会带你到靖山去,你进到山底最深的洞穴那里找一位佩戴同样宝玉的修士,带他回来。」
一个时辰后,我在靖山脚底,呕吐。
不为别的,原本以为站在那腰带上飞过来,多酷啊;再不济也是坐在上面飞过来,省力嘛;实在不行蹲在上面,风景好嘛。结果刚飞出我家那片老山,一股强风把我和它的位置整个颠倒过来,我就像一匹晾在竹竿上等待风干的腊肉,被那腰带卷住双脚,一路倒挂着飞到了这边。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你能怪我在这里小吐几口?
想着于镜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没时间在这里浪费。稍微定定神,我挣扎着边吐边往山下走。可那眩晕感实在是太强了,一路上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吐两口,再几步走,再吐几口……最后一个路人的一句话让我决定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他说:「晕车晕船的见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晕走路……」
其实于镜最开始跟我提靖山某人的时候,我憧憬着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下幽深的洞穴里,一位白衣如雪,举手投足叫人望而生畏的高人。又幻想着我最后劝服离世高人出山救人该是怎么样的历尽艰难困苦,其难度绝不下于唐僧到西天去取经,而且还是裸奔……
这种想法让我觉得自己很有英雄气概和牺牲精神,虽然头晕结束后发现靖山其实很小一座,而且还紧靠着附近的县城;发现县城里的孩童都在这里郊游,放牛放羊放猪放鸡;发现靖山上凡是树都贴满「禁止随地大小便」或是「禁止随地倾倒垃圾」的标语……这可能是树枝上挂满垃圾的直接原因;一句话,发现靖山上没有半点神秘感的时候,我也没有完全失望,毕竟我找的是一位最深洞穴里的高人。
可是,我踩了个遍到山脚底,却愣是连个坑都没有!
我那个急啊!心想着于镜该不会记错地方了吧,或是腰带的导航系统有什么问题,又或者那位高人是游牧民族出身,已经换地方了?
怎么办怎么办?必须要赶快回去问问于镜!还好我把腰带一直系在身上!手忙脚乱扯下来,想想于镜当时怎么做的,对了,迎风展开!我拉着腰带两端,用力抖了抖……腰带软软地垂到地上……再抖抖……还是垂下来……我抖抖抖……这下子头上热汗流,它还是软绵绵的,怎么了?
该不会是因为这里没有风的关系吧?真是没良心啊,来路上卯足了劲把我吹得头昏脑花的东西南北风,现在一丝都没有了。
没关系,天然的没有,我来人造的!正好山脚处有着大片大片的草地,许多孩童都在那边玩耍。两三下窜了过去,深呼吸两口,我拉着腰带开始跑,哈,它这不是飘起来了!可是脚步稍微一慢它又落下来。没办法,我只好拼上吃奶的力气举着腰带从草地东边跑到西边,腰带懒洋洋地飘着,怎么还不飞呢?或许是助跑不够,再跑快点!我就这么呼啦呼啦地跑啊……
一个时辰后。
我最终筋疲力尽地拽着那打死也不肯飞起来的破腰带倒在草地上,这时候,一个在边上一直看着我的小男孩蹭了过来,怯生生地把一个破破烂烂的燕子风筝塞在我手中,充满同情地说:「大哥哥,用这个容易点。」
……悲愤交加!
我没有无聊到拿腰带当风筝放!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我尽量微笑对他说:「谢谢你,小弟弟,不过这腰带有法术哦,它是能飞的。」
那小男孩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露出雪白的虎牙,甜甜地笑了,「那哥哥你努力哦。」
真是个好可爱的小男孩啊!我刚才的愤懑稍微减了点。
我目送着那个男孩跑回那群孩子中间,看他们跑开去围成一团,唧唧喳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送进我的耳朵。没办法,谁叫我是狐狸,耳力好得很。
「那个哥哥是傻子哟!」那个可爱的孩子这么说。
诋毁,根本就是诋毁我的智力!
「真的啊!我原以为长得傻的人不一定真傻呢!」另一个死小孩的一句话,连带诋毁了我的长相!
「他坚持说他的腰带能飞嘛!这种人就叫偏执狂!是发疯里最麻烦的一种啦!我听说这种人的人格绝对有问题啦!」最后一个孩子这么总结说,诋毁了我的人格。
我愣在那里,看孩子们嘻嘻笑着然后一哄而散,留下我从一个诚实朴素乐于助人的大好青年,变成了有人格问题又偏执的,长相和内在都一样的傻子。说孩童有最高的鉴别力的那个人一定是个瞎子!
……
那该死的洞穴在哪里!
我怒气难平地在靖山底来来回回,几乎要把小道给踏平了。最后全身血液上冲,操起一根不知是谁搁在路边的木棍,对着地皮就开挖,「不信把你个高人挖不出来!」
不过这个地方土层好硬,而我刚才跑半天把体力也给折腾掉大半了。因此挖了半天也是个浅浅的坑罢了,万般无奈抛下木棍,正看见一头驴站在路边边嚼嫩草边盯着我。
「干嘛?」我恶狠狠地瞪着它。
那老驴走到我旁边,停在我费好大劲挖的浅坑边,观察了一下。然后,咧开嘴露出两个大黄门牙,我想它是对我一笑,接着两个后蹄子一阵乱掘,地上瞬间就现出一个大坑,比我辛苦挖了半天的那个大多了深多了。它用前蹄指了两下,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又一阵乱翻蹄子把坑埋好踏平踩结实,扬长而去。
「……」
我那个郁闷啊!
蹲在路边一根根地揪着狗尾草,我哀叹自己的不幸人生,别说于镜了,就连小孩子和一头老驴都要欺负我,我真的是狐妖么?哪有妖魔做得这么窝囊的啊!
正非常投入地自怨自艾着,一声喊打断我,「小哥,别拔了,留点给牛吧。」
抬头一看,一个牵牛的大婶正埋怨地看着我。
「对不起大婶,我不是要和你的牛抢草吃。」靠!我在说什么啊!
大婶被我逗笑了,「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摇摇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笑眯眯地问我,好温柔啊!我的眼泪不知怎么涌上来,啪啦啪啦就滚落了,呜呜咽咽地说,「找人,我来找人。」
那大婶大概被我吓了一跳,「小哥,你没事吧?找到了么?」
我摇摇头,只顾掉眼泪。
大婶同情地说:「哎呀,谁没有个不顺呢?我家是开茶房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先上我家去。我看你人也老实,先做点事,人嘛,慢慢找好了。」
反正我也没处可去,还犹豫什么呢。我一边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一边从她手里接过牛的缰绳,拖着就走。留下大婶在后面一路小跑追我,「我家茶房名字很特别,哎哟,你可是跑慢点呀……你该不是来抢牛的吧?」
靖山旁的城镇很小,大约也就几百户人家。整个小镇茶房就一家,我一问就知。三分钟后,我站在大婶家的茶房下,看着茶房的牌匾上书几个大字「最深的洞穴」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我首次有了在牌匾下一头撞死的冲动。
第三章
那女子巧笑盼兮,侧脸有如夏夜玫瑰盛放,娇艳欲滴。多年之后,我仍然能心情复杂地忆起初见她的一幕,阴暗破旧的茶房里,她的美丽让我有那么一刻几乎窒息。
她坐在茶楼的最里面一桌,侧着脸偏着头向着门这边,略略抬起的下巴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线条。微眯的双眼满足地弯起可爱弧度,眼神忽闪忽闪,没有落在我或是任何东西上。
茶房里没有别的人,大婶拉着牛去了屋后,只有我和那位女子。我很想很想跟她搭句话,可是她实在是美得超凡脱俗,偏着头坐在那边,完全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卷。超脱、出尘、不俗,我所有能想到的句子,都不足以形容她了!如果我是诗人,那么世上最伟大的赞美诗就要从此诞生了!但我不是,所以我只能在这边看着她,看她刻意偏着头侧着脸,露出一小截光滑脖颈,一双手臂轻轻支着头,手指藏在发中耳旁,衣袖高高挽起,露出肌肤似雪充满诱惑。
这女子太明白自己的优势了,我不禁大叹她的聪明,若是正面对人,再怎么美丽也是一目了然,偏偏这么侧着脸偏着头,微微颦眉,实在是意犹未尽,惹人浮想联翩。
她一定是赤足走过溪边的水妖,雪白的脚踝上系着红色铃铛,一声声引诱着无辜路人入水,一去不返;她一定是受到旷野丛林宠爱的山精,在丛林中翩然起舞,用回眸一笑诱惑了砍柴的青年,从此不知年月;又或是流落人间的仙子,穿梭在大街小巷歌声妙曼,每每用手中翠绿的莲子,换取凡人十世承诺;又或是……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能自拔之时,大婶栓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