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系列1~4-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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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腾知道,这算是软禁了,他也无所谓,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好好伤心一把。但老天爷就是这么过分,他还没酝酿好情绪,院子外头又是吵吵嚷嚷的。
季腾忍不住走到院口:“干什么啊,这么吵!”
老管家和家仆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季腾觉得有眼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不过季腾一旦试图去捕捉那种眼光,所有人又都低下头去。
那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感觉他们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什么事?”季腾直接问。
“二爷,没什么,就是在决定谁来伺候你。”老管家说。
季腾看家仆们畏畏缩缩,不像是踊跃报名的样子,说:“随便不就好了么。”
家仆们交换着眼神,不说话。“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有话就说吧。”季腾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老管家训斥了家仆们几句,然后又小声说:“老爷二爷死而复生,这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些不懂事的东西,就在下面乱嚼舌头。也不怪他们,那之后向来一不信神二不信佛三不信官府的老爷突然恭恭敬敬迎了道人来家,这放在以前,谁也不信啊。打那以后,这镇上的气色也变了,老是阴沉沉的,你说咱们这地儿,一年到头,有几次阴天,怎么最近就这样?昨晚又出了怪胎,唉。下人们就开始说,其实不是老爷复活而是别的东西附了老爷的身啊,怪胎降生肯定天要降灾孽啊,那道人虽然好相貌但怕不是什么好人啊——”
季腾无奈地想,撇开别的不谈,这三点还真的都说中了,这就是群众的智慧么?
第三十七章
季腾看这群人一时半会是决定不下来的,想着老管家是忠心之人,虽然忠心的对象不是自己,又何苦为难他,便开口:“你们不用担心,不必看着我,我不会走的。”又转头对老管家说:“你若是担心,把门锁上也无所谓。”
季腾又想了想,自己院子后面的墙不到一米高,锁门也没啥用,又说:“要不,把院墙也加高?后门也不大牢靠,再换个后门,书房的窗户坏了一扇,关不牢,还有左侧的土坯墙,推了换青砖的?”
老管家苦笑了:“二爷,你想顺便修葺屋子么?”
他挥退了那群下人,又转过头来对季腾说:“二爷,我知道你向来言而有信,那还锁什么。二爷你安心呆着,饭菜回头我打发人送来,你需要什么,招呼一声。”
季腾点点头,合上院门,总算把那嘈杂关在了门外。转身向房间走去的时候,他突然瞥到井口似乎有点什么不对。
季腾记得,奚刀他们当日,使用道符网把整个井口网住了。可现在,井口的道符网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该不是那唐棋跑了出来?!
季腾三两步跑到井口,扒着井沿往下看,那关着唐棋的铁笼子完好无损,唐棋也还是蜷着身体躺在笼子里。
稍微松了气,奚刀既然对唐棋如此有信心,那罪丝应该不会这么容易逃掉吧?
可是道符网怎么回事?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难道被家丁给清走了?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井口,这一眼倒是吓他一跳。
井口上道符网仍然飘荡着,散发着珠光的色彩,就好像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消失过。
奇了怪了?
季腾揉揉眼。
果然,道符网还是笼在井口之上,稳稳固固,牢牢靠靠。
刚刚莫非眼花?
季腾摇摇头,管他呢。反正终于安静了,自己可以好好休息好好悲痛。他回房往床上一倒,开始思考刑修临走的那句话,后悔,后悔什么?
难道要他抹了脖子去问刑修?
生命诚可贵,自残的事情一次就可以了。虽然他说了大哥要是三日不会,要杀要剐随便他们。但若真不回来,第二天半夜季腾就得落跑。
上次是因为大哥确实因他而死,这次可不一样。
更何况,有过一次死亡的记忆,反而对生命更加执着。那永远昏暗阴冷烛台森森的阴阳道,哪里比得上人间阳光明媚四季分明。连刑修都想留在人间,更何况凡人?
他在床上翻来翻去,苦恼归苦恼,一夜未眠的困倦袭来,他还是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又擦黑。
季腾虽然清醒了,但不想起来,躺在床上发呆。他的视线正落在窗上,墙上的爬山虎影影绰绰,他叹了口气,又闭上眼,还是睡吧,把这些都忘掉。
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似乎隐约听到草木枯萎的声音。
草木枯萎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飘落到他的脸上,他伸手一摸,是片枯萎卷曲的爬山虎叶子。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闪过,季腾一跃而起,看向窗外。
一道明显的草木枯萎的痕迹,从墙外一直延伸到窗口,形成褐黄色的小路。
难道,蜚回来过?
刑修他们呢?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季腾再也坐不住,他顺着那条枯萎的小路跑了出去。
对了,季腾还有个不逃走的承诺。
承诺是应该被看重。
不过承诺之所以如此为人看重,在于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无法遵守它,比如现在的季腾。
当然说季腾言而无信,也有点过了。
他如今毫不犹豫地往外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做过那个承诺。
应该说,不知者无罪。
季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跑了又停,停了又跑,直到气喘吁吁两眼发花,地上那蛇形的道路都变得扭曲。他终于筋疲力尽停下来喘息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淡淡的灰雾笼罩在这里,看不清楚远近。
季腾累得很,往地上一倒,让自己快要烧起来的五脏六腑暂时休息。等他再次站起来,想要循着那枯萎的道路继续前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道路消失了。
季腾用力眨眨眼,再看的时候,发现他身处一处干涸的河道,两岸陡峭的悬崖,山势绵延。奇怪的是,不论山崖上或者河道内,连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山崖是黑色肃穆的岩石紧压而成,别说树木了,连杂草或者苔藓都没有一个,整体的漆黑。河道内更是怪异,他脚下的河沙,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就跟天上的银河一样璀璨。
但踩上去,和普通的沙没区别。季腾弯腰捞了一把,那璀璨就在手心中散去,沙的感觉。
自己明明是跟随着枯萎的草木而来,为何一眨眼,景色全变了?不但没有去路,连来路都消失掉?
季腾在河道内站了一会,发现脚下的河沙其实是在流动,只是极其缓慢而已。
这条河如果叫做流沙河,绝对名至实归。
季腾想了一会,决定顺流而去,看看前方是什么。其实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他也无法区别究竟哪边是来路。但心里隐隐有顺流而下的冲动,他就顺势而为吧。
这个地方沉寂而空旷,走了很久,别说人了,季腾连个活物都没见着。就只是两岸陡峭的黑色山壁,和脚下缓慢移动的流沙。慢慢地,季腾连时间的感觉都消失了。他只是一步一步,什么也没想,跟脚下的沙没两样了。
走到了某一点的时候,脚下的沙突然加快了流速,季腾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迅速移动的沙粒一卷,就像被闪亮的光芒笼罩,然后急速拉入了滑落。
自己应该是连滚带爬的。
季腾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就被巨大的震荡打得头晕脑花。
他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住了。季腾用力撑住前面挡住他的东西,以抵抗身后的压力。
然后他发现了奇怪的事情,眼前是巨大光洁的山壁,截住了这河道内的流沙。但这些沙粒,却从他的肩膀身下涌向山壁,然后似乎毫无障碍地穿透了。
这些沙粒可以穿过去,但他自己不行。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季腾被卡在这里,背后是沙粒的压力,无法转身,面前是坚硬的山壁,无法前往。
难道要被卡在这里天荒地老?
季腾还没来得及悲愤,从山壁的那边,突然伸出一双手,将他的头抱住,猛力一拉。
剧痛袭来,季腾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就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八章
季腾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昏花,季腾不知道在旋转的是天地还是他自己的头脑,晕得慌。全身上下是一种灼烧般的剧痛,皮肤泛着猩红的光,像是被谁用砂纸细细磨过了般,稍微一动那痛苦就千百倍地加剧。
他稍微喘息了一下,那疼痛居然诡异地消退了,只在皮肤上留下破碎的红斑。季腾摸了一下,觉得没大碍,略略平复一些就想摸索着站起来。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件事他先是大喜,然后大悲,继而悲喜交加。
大喜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缺损了。
大悲是因为,没有缺损说明这已经不是自己的肉身,自己应该到了让灵魂实体化的阴阳道了。这就意味着,又稀里糊涂地死了。
悲喜交加是因为,自己的魂魄到了阴阳道,又证明一件事情,阴阳道再度开启,刑修应该成功返回肉身。
既然刑修很顺利,那么一切就没问题了吧。
不过刑修若是看到自己也到了阴阳道,恐怕会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季腾想象刑修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刑修就觉得愉快•;
他搞不清楚,索性不再去想。
然后他听到身后有混乱的呼吸声,季腾一惊,努力转身,然而四肢无力地重重地跌在地上。但他看见了身后这人,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谁。
因为这是个绝对不可能走失或者认错的人,除了他,世上再无第二个,估计稀缺性仅有刑修能与之一比。
“总司刑?”季腾小声问。
但此时总司刑的状态却似非常不好,脸色十分难看,盘腿而坐正在调息,是个人就能看出,他似乎受了重创。
飞快从他脸上掠过的字符,看得季腾眼睛发花,赶忙移开视线,这才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人,也是个熟人。
“李大哥?”季腾有些惊讶,又高兴,李判官绝对是他愿意再见的人之一了。
李判官却对季腾的喊声没有反应。季腾连呼几声,也觉得诡异,伸手一碰,李判官立刻软软地倒在季腾身上,没有反应。季腾把他架起来,看了看,他在睡。
季腾再喊,他没有反应,拍拍他,他也没动静。季腾也架不动他太久,慢慢把他放回地上,他这发现李判官背上有张奇怪的符。刚刚伸手去揭,一声厉喝打断了他:“别碰!”
说话的是总司刑,他还保持着调息的姿势,只是双眼瞪着季腾,眼里就像火苗在烧一般:“你要害他魂飞魄散吗?”
季腾吓得立刻撒手,所幸还未碰到那符,他战战兢兢地问:“总司刑,这是怎么了?阴阳道怎么了?”
总司刑勉强刚要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他无法再说话,闭目调息。
季腾只能等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总司刑才睁开眼,勉强说:“君上呢?!回转阴阳道了吗?”
季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