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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将心傲骨醉离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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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何其无辜
    风停,雪止。

    主帅帐内,烛火摇曳,将宇文靖负手而立的身影拉的格外修长挺拔。

    神色复杂的扫过桌上那一叠这大半个月以来、详尽的战局记载资料。

    “这么说,他、当真未做任何有损离国利益的事了……”过了许久,宇文靖才缓缓说道。

    不远处,神情散漫的黑衣卫首领啧啧叹息着道,“公子这回可真是全身心的帮着离国打这场仗呢。别说不利于离国的事了,甚至,他所定的每一条计策,都竭尽心力、最大程度的减少了离军的损失与伤亡,只可惜…换来的只是侯爷您的猜忌……”

    宇文靖脸色沉郁,然而双眉却在不经意间微微蹙起,忽地沉声道,“他是西麟皇室唯一的正统后裔,这许多年来,我所知道的,是他一直在处心积虑的谋划布局。夜息,这个孩子远不止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所以,我,不得不防。”

    “可侯爷却忘了,他也是您的儿子。”夜息嘲弄的勾起唇角,眼里却再无半分笑意,“呵…三年前若不是公子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西麟求援,这会儿的离国怕早已是东祁和南翼的附属。属下虽不知公子是用什么才换来西麟出兵的,可他的一身内力却是自那回来以后尽数废去的,数十枚透骨钉生生钉入胸前各处要穴,若是取得再晚一些,怕早已连命都搭了进去。”

    “你,说什么?”宇文靖脸色微变,似有些不信的道。

    夜息的语调依然冷淡,然而双目中已是隐有怒意,“拖了那一身的伤,又挨了您一顿狠厉的军法,取针时却还不忘嘱托属下瞒着您……此后,他的身子才会如此迅疾的衰败下去。”

    宇文靖平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话而怔住了。眼前突然浮现儿子挨军棍时那一头一脸的冷汗、咬的青紫的嘴唇……是的,原本颖言虽有宿疾,却因有内力护体而甚少发作,可自那以后,他便几乎整日都离不开药罐了。

    宇文靖觉得自己很残忍,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默默关注着儿子的一切,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颖言自年少起就开始步步为营,频繁却又不着痕迹地与离国贵族子弟来往,甚至很清楚地知道他对于自身病痛的隐忍…然而这个孩子太过坚强,以至于自己只想过去防备他,而从未想过要像个父亲那般去关怀他、呵护他……

    他想,也许自己从来,都只是把他当做一生的耻辱与污点的。

    所以,才会那样理所当然的忽视他的痛苦、践踏他的尊严……

    只是,从未留意过心中点滴的不忍,直到它越积越多,终于在自己未曾留意的那一刻爆发出来,成为一点点扩散弥漫的,心疼…

    无边无际的寒冷,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点点,一寸寸…无所保留的将他整个的身子紧紧包围…黑暗中,仿佛看到了那张父亲无比冷漠、无比厌弃的脸。

    …………

    “我宇文靖没有这个儿子!”

    “我真希望,你从没出现在这个世上!”

    “你,是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你!”

    “我永远不会让你拥有宇文这个姓氏,因为你、根本不配!”

    “那么,你的命,也可以舍弃吗……”

    那些他曾经努力想要忽视的残忍话语,此刻却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钻入他的耳中,任凭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开……

    “军师,军师,您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恍惚间,听到有人焦急的呼喊声,费尽全力地睁开了眼,迷茫的眼前终于渐渐有了焦距。

    “您可算是醒了。”袁清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关切的问道,“是做噩梦了?瞧您一头的冷汗。”

    颖言点了点头,歉疚的道,“对不起,扰到你了。”

    袁清呵呵一笑,“哪有的事儿,我们从军打仗的,夜里反倒不容易睡着的。况且,我本来就是过来照顾军师的。”见他撑着身子起来,袁清忙上前扶他。触手的肌肤意外的冰冷,让他的手不由瑟缩了一下。他不禁担心的道,“您怕是又病了,我去得找军医过来给您瞧瞧。”

    “我没事。”颖言忙阻止,不想让人知道胸口的那处伤。

    “只是袁清,陪我说说话可好?”

    “呃…”袁清有些愣住,随即却见那位惊采绝艳的军师一脸的落寞忧伤,鬼使神差的连连点头,“好,当、当然好。”然后,呆呆坐在床边,脸烧得通红。实在不知该如何与这样的天之骄子聊天,索性颖言先开了口。

    “你上战场来,家里的父母可是日日忧心难安?”颖言注视着不远处发出微弱亮光的灯烛,神色温和的问道。

    “那是自然地事儿。”一提到父母,袁清总算放开了些许拘谨,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回答,“原本二老是不让我从军的,说是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随地都能没了性命…后来见我甚是执拗,总算答应了下来,可这家书却是一封封的寄来,哎,我也知道他们还是不放心的。”

    “袁清是家中独子?”颖言掩了眼中的钦羡,若有兴趣的继续问。

    “哦,我还有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呢。可孩子不都是父母心头的宝,这少了哪个都会心如刀绞啊。”袁清未注意到颖言微微一变的脸色,神采飞扬的道,“可惜我没有军师您那样威震朝野的父亲呢。”

    胸前的伤突的火烧火燎般的痛了起来,颖言笑容淡淡,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有一对平凡却又温和的父母。

    袁清属于那种一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的人,这之后的许多时间都是他在说话,而颖言显然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除了偶尔说上一两句,其他时间都在用心的听他诉说。

    袁清的童年时颖言从未拥有过的: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与伙伴们一起作弄私塾里的先生……无论闯了多大的祸,他那对慈祥的父母都会轻易地原谅他,然后继续闯祸、继续玩闹,在爱与包容中逐渐长大……

    “您看我,说了那么多小时候的傻事儿,您都听烦了吧?”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袁清有些讪讪的说道。

    颖言正想说话,却见帐内帘子一掀,一个此刻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侯、侯爷…”袁清张大了嘴,瞠目结舌,连行礼都忘了。

    “你先下去吧。”宇文靖也不计较他的失礼,只挥了挥手道。

    袁清连忙应了声是,匆匆退了出去。心里却道,没想到侯爷当真如此疼爱军师,这么晚了还过来看他呢。

    帐内,一阵静默。

    颖言低垂着头,宇文靖淡淡注视着他。

    “这么晚了,爹找孩儿何事?”半晌后,颖言终于忍不住开口。
第26章 刹那永恒
    “这么晚了,爹找孩儿何事?”半晌后,颖言终于忍不住开口。

    见宇文靖只是沉默,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强忍了不适从床上下来,站在一边,目光飘忽不定,却始终不曾汇聚到宇文靖身上。

    宇文靖定定地看了他一阵,附在身后的手渐渐收拢,踱着步子缓缓走近。

    “三年前,你拿什么和麟国做的交换?”尽力放缓的语气,却仍有着一贯的咄咄逼人。

    “爹何以问起这个?”颖言不由得脱口反问,随即摇了摇头,笑得苦涩,“孩儿没有损害到宇文一族与离国的半分利益,爹爹尽可安心。”

    宇文靖心口一滞,知他误会了自己如此一问的用意,然而,又该如何解释?

    “那么,让麟国答应出兵的条件到底是什么?”难得的耐了性子,继续问道。

    颖言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解父亲为何突然如此执着的要一个答案。若是换了在三年前,他或许还会抱着“父亲是在关心自己”这个念头,可如今,毕竟事已隔得太久……因而,他只是淡淡答道,“不过是一张半真半假的藏宝图罢了。”

    宇文靖微怔,想起那个传言——西麟皇族拥有一笔价值不可估量的财宝,然而自二十年前西麟驸马逼宫夺位后便失去了踪迹,多年来,引得无数人的觊觎……宇文靖本就是个思维迅捷之人,很快便将一些事串联在了一起。这笔财宝必是她留给颖言夺位的重要保障,然而为了解离国腹背受敌的危机,颖言不得已拿出了一部分来换得西麟的援助,而失去的那部分,只能依借别的手段来重新获取,想必…这也是颖言挑起离国与祈国战火的目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损害到离国的一分一毫……

    宇文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心内却已是翻腾不息。身为西麟皇族后裔,他必须冒多大的风险回到那个国家,而当他画出那张藏宝图之时,又会惹来多少猜疑……

    颖言自是不知道他的那句话让父亲联想到了这许多事,此刻他只觉浑身冰冷,额头却是滚烫,眼前一阵明一阵暗,渐渐地有些难以支撑,只是不想在父亲面前示弱,因此一直低着头强撑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突的覆上了他冷汗淋漓的额头,颖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眼,宇文靖略含了些许温和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刹那,犹如置身梦中,颖言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生怕举手投足间,这一切便成为幻影…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他看着宇文靖微微皱起的眉,突然的…那颗本已冰冷的心重燃起了一丝暖意。

    宇文靖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脸色渐沉。

    “去床上躺着!”他沉声命令着,孰料刚一松开手,颖言的身子就沉沉的往一旁倒了下去,宇文靖旋即一把扶住,想了想,终是一把抄起儿子丢到床上,凝视着儿子因发烧才难得酡红的消瘦脸颊,心里有了一丝复杂难言的感觉。真的可以,放下一切成见,只是单纯的将他当成自己他的儿子,去呵护、去疼爱吗?

    “爹……”颖言迷蒙的望见宇文靖转过身去的背影,心慌的低喊。

    别走,即便只是在梦中,言儿也希望,您能够多留一会儿……

    宇文靖的身影微微一顿,停下脚步,声音冷冷,“给我老实躺着,我去让人端些水来。”

    片刻后,宇文靖再次回到帐内,颖言却终是抵不住的昏睡过去。放下手中的面盆,拧了毛巾搭在他的额头,而后小心的解开他的衣衫,看着他胸口那道不很深却又触目惊心的伤口,意料之中,伤口并未包扎,只是撒了药粉止住了血,也难怪会发热。

    等一切收拾妥当,宇文靖甚至尝试着去抚摸儿子凌乱的头发,颖言轻微的呻吟却让他生生停住了动作。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不在乎这个孩子的,难道,真如云天所说的,自己只是不愿试着去接受他吗……

    起身走出帐外,吩咐一名守夜的士兵进去照顾他,再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终于提步离开。

    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正午。

    颖言一点一滴的回想起昨夜父亲给予的突如其来的温暖,心神恍惚,有些不敢确定那是否只是昏睡之际的一场梦,直到七拐八弯的从袁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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