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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胭脂扫峨眉-第16部分

小说: 胭脂扫峨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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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衣望着他那远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喜还是忧。
  不管她是如何不情愿,也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个久别的家,重新做回她宇文府尊贵而骄傲的“三少爷”。
  可当她走进那朱门豪庭,望见那昔日熟悉的场景与物事,胸中涌起的却是阵阵陌生与刺痛。六年的时光过去了,她却还是忘不了小雪狼的惨死,忘不了那仇恨的阴霾。仿佛一回眸,她还能望见那双绿色的眸子,那般留恋地望着她,还能听见它仰天的长嚎,痛苦而苍茫。这伤,注定已是她永生永世也无法摆脱的痼疾。
  宇文两兄弟倒也识趣,自回京后便再也不敢去招惹辛衣,更甚之,有辛衣在的地方都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在那些实在避让不过的场合,双方也都是刻意保持距离,勉强维持着这表面的干戈平息。
  只有辛衣那如藏着万千利刃的冰冷双眸,在不断提醒着他们,她从来都不曾遗忘,从来都不曾原谅。有时候仇恨并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只这样一个眼神,便足已使让人胆寒。
  这个已经渐渐长成的俊朗少年,身上那逼人的气势竟是一日胜过一日,再没有人能忽略她那耀眼夺目,仿佛藏不住锋芒的宝剑,欲待破匣而出。
  宇文化及用了整整三日来考验辛衣六年来的所学所习,从骑射、拳术到兵法、谋略,每一项无不极尽严苛之能事,可当他看完所有辛衣所展示出的技能后,那严厉的眼中也不禁有了松动之意,微微颔首,道:“这几年,他教了你很多,总算是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许。”
  辛衣低下头,露出了笑,眼里的光芒是那样明亮动人。
  这些年了,她还从未自爹爹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肯定,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开心。
  “辛衣,你可知道高句丽。”宇文化及忽然向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高句丽?”辛衣凝神一想,记起书上的记载来:高句丽,本是扶余别种。地东跨海距新罗,南亦跨海距百济,西北度辽水与营州接。平壤城,亦谓长安城,汉乐浪郡也。她点头答道:“我曾听爷爷讲起过。”
  “皇上,不日便将征集全国兵士,出征高句丽。”
  辛衣猛地抬起头,却望见父亲眼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
  宇文化及道:“这高句丽本是箕子所封之地,汉、晋时皆为所辖的郡县,如今大隋主天下,实当归属臣服于我朝。可高丽王却不尊臣礼,狂妄自大,藐视我天朝威严。此肋不除,必为后患。”他目光转向辛衣,缓缓道:“可这高句丽地处辽东,得天之势,易守难攻,非轻易便能擒得。此战事一起,不知何时方休。”
  辛衣傲然道:“辽河再广阔,比长江如何?高丽人再多,又及得上我大隋兵强马壮。只要用兵得当,策略度量,胜负自归我方。”宇文化及听得此言,却是一惊。辛衣这话却竟与当年先帝斥逐高丽之辞像得出奇,不由暗自称奇。
  “成大事者,当有此胆略。”宇文化及站起身来,对着面前这个跃跃欲试的少年,一字一句道:“辛衣,你可已经准备好了?”
  辛衣的眼中宛有流彩溢光,她扬起下巴,朗声答道:“我已经等了整整六年了,爹爹。”
  宇文化及望着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不日,杨广果然传下讨高句丽檄文,檄文曰:“高丽小丑,迷昏不恭,崇聚勃碣之间,荐食辽东之境……朝觐之礼,莫肯躬亲……拒绝王人,无事君之心”, 令命天下兵卒,不论远近,俱到涿郡集合,征讨高句丽。
  檄文刚下,次日早朝,辛衣便随父亲上了朝堂。
  那是个秋日的清晨。殿外薄雾未消,露水尚寒。
  满朝文武都惊异地望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傲然走上大殿,那样灼如骄阳,那般飞扬俊朗。她的眸子蓝如碧海,却仿佛落进星光点点,只一眼,便占尽了人间所有的璀璨芬芳。她的笑,如朝霞绚烂,熠熠生辉。
  殿外分明是阳光明媚,殿内端的是金碧辉煌。可这个绝艳夺目少年,却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光芒都抢去了。
  只见少年走到杨广面前,单膝下跪,昂起她骄傲的头颅,朗声道:“皇上,我来讨要我应得的赏赐。”
  “哦?”杨广惊异地望着殿前的少年,一时有些茫然。
  “大隋的将军。”辛衣答道,俊朗的面孔上洋溢着无比的自信,大殿里久久回响着她清亮而有力的声音:
  “请陛下赐我做大隋的将军。”
  便解愁云寄相思
  这个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少年,在天子面前,那般毫无顾忌、骄傲而自信地说出这番话来,如平地里惊起的响雷,震撼了整个朝堂。
  “请陛下赐我做大隋的将军。”
  此时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五品以上的大臣,其大半生都在政治和兵戈的旋涡中进退迂回,见过多少的大风大浪,会过多少才子俊杰,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少年郎,那样的锋芒毕露,如此的飞扬轻狂,仿佛那广漠的天空也盛不下她的一根羽翼。
  果真是“一事能狂便少年”,叹年华悠悠,垂垂老暮,也只能枉自叹息。
  杨广也楞住了,他凝视着辛衣那坚定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竟失了神。一时间,诺大的朝堂上竟是静谧无声。
  正当大家都在为这莽撞的少年捏一把冷汗之际,却听见得杨广发出一声轻笑,朗声道:“朕记得曾对你许下的允诺,可是辛衣,你要如何证明,你确已经够资格得到这一赏赐呢?”
  “陛下要我如何证明?”
  杨广微微一笑:“三日后,校场选将。官宦贵族之中,凡已成年的少年子弟皆可参选,取胜者为将。”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杨广似乎很满意他引发的这次骚动,只见这位不可一视的君王站起身来,傲视下方的臣子,高声道:“辛衣,我要你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示你的本领,朕要全天下的百姓都对你的将军之名心服口服,朕要让他们知道,我大隋的将军,是如何的出类拔萃,万中挑一。”
  辛衣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秀丽而英挺的眉轻轻挑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芒明亮如炬,朗声答道:“辛衣领旨。”
  她那有力的回答久久地在金銮殿上盘旋着,任凭其激起的波浪一层层涌开来。
  秋日艳阳,金銮大殿,这一瞬的定格,却是连史官也无从下笔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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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衣走下朝堂,在满朝文武注视之下,大步朝殿外走去。她看见了爷爷与爹爹那赞许而骄傲的目光,还有那些迎面扑来的或惊奇,或猜疑,或嘲讽的眼神。这所有的表情她都没有多做停留,却独独对其中一个无法释怀。
  这个眼神里,没有喜,没有惊,没有恨,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
  那悲伤是如此浓烈,宛如迷散的烟,满天的雾,遮掩住了所有的光芒,一瞬间,辛衣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当她回过头,再度和他的视线对上时,心却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杨昭,为什么竟用这样悲伤的神色望着她?他的眸子漆黑如墨,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将这无数惊涛骇浪都被卷入了无尽的深崖中。他立在那儿,脸上是没有血色的白,自辛衣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的表情。这样的悲伤,这样的他,陌生得叫人害怕。
  还未待辛衣进一步探询,杨昭却已经将眼睛别开了,只一刹那,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萧然沉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而辛衣满心的雀跃,却因为他那悲伤的一眼,而冷了下去。
  早朝后,辛衣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东宫探视一下杨昭,冷不防一旁闪出个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宇文公子,真是巧啊。”
  辛衣惊异地抬起头来,却见面前这人身穿朝服,肤色白皙,深目高鼻,鬓发卷曲,相貌可称得上英俊,只觉得好生面熟,却一时想不出他的名讳。
  “宇文公子已经不记得我了么?”那人讨好地一笑,那低眉顺眼与他的过分的谦卑一样,叫让人看了好生不舒服。
  “哦,原来是王世充,王大人。”辛衣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此人正是当年为杨广寻找琼花的兵部员外郎——王世充。这些年他一直跟随杨广在外出巡,因善查颜色,办事得力而深得杨广宠信,现今已经官拜江都丞,兼领江都宫监,算来也是春风得意,官运亨通,只是宇文述一直便不屑与此人为伍,所以他即便用尽了全身解数也无法与朝中最得势的宇文家攀上关系。
  “倒要先恭喜宇文公子,将便得尝所愿。他日封疆拜侯,青史留名,指日可待啊。”王世充一上来便先给辛衣压了一顶大帽子。巧舌赏辩,一向便是此人的最大长处。
  “待我夺取将军之位后,再来受王大人这些谬赞之词吧,现下我可受不起。”辛衣不冷不热地回敬他一句。她一直不大喜欢这个人,但是却总是时不时与他在狭路相逢,眼下耳听他尽说些阿谀奉承之言,一时心里好生不耐烦起来。
  王世充却不在意辛衣的冷淡,只是笑道:“我大隋官宦贵族年青一辈中,出类拔萃的并不多。除了宇文公子外,只有常信侯之子高子岑在骑射兵法上尚可一提,其余的皆不足道。而据街巷传闻,这高子岑,似乎也曾是宇文公子的手下败将。如此一来,将军之位,定非宇文公子莫属了。”
  辛衣一怔。她已是第二次听人称赞这高子岑,但是她怎样也无法相信,那个当日几乎被她打成猪头的纨绔子弟,会有什么令她刮目相看的本事。
  “辛衣,辛衣。”远远的忽然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嚷声,音未尽,人已至;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已如风一般扑向了辛衣,完全没弄清楚状况的辛衣差点被她扑倒在地。
  “我回来了,辛衣。”
  面前的那个少女笑靥如花,宛如一枝清晨含苞待放的芙蓉,清秀中透着尊贵,而那弯弯的眉、灵动的眸,却尽是俏皮与娇憨。辛衣一时有点迷惑,但随即便明白过来,笑道: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啊。”
  “哈,我真是想死你和昭哥哥了,终于回来了,正想去找你,你就自己来了。”
  六年不见,南阳小公主却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她那容易冲动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有变。此时,她拉着辛衣的胳臂唧唧喳喳地说笑,却完全没理会呆立在一旁的王世充。辛衣眼见他瞠目结舌地望着南阳,仿佛没想到她会对一个“男子”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心中暗暗好笑。
  南阳忽瞧见呆立在一边的王世充,眉头一皱:“你这人也真不识趣,没瞧见本公主正与辛衣说话吗?还不快快退下。”
  “臣一时大意,差点忘了礼数,还请公主息怒。”王世充慢慢低下头,向南阳请罪,而他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落在辛衣眼中,却有种触目惊心的寒意。那目光,阴沉而冷酷,令她想起了草原上那群凶狠的黑狼,仿佛随时便会扑将上来,将敌人撕成碎片。这个男子,恐怕并非表面看来那般“成不了气候”。
  南阳眼望着王世充走开,这才又开心了起来,她朝着那个背影做了个鬼脸,道:“这个人好生讨厌。以前在江都的时候就是如此,整日里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父皇为何如此喜欢他。”说罢拉起辛衣的手,笑道:“好了,不说他啦。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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