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距离有多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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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洗脸,洗完过来说说话。”乐乐妈妈边说边把切好的西瓜端到桌子上。
余乐乐洗完脸,坐到桌子前面吃瓜。妈妈看着她,一直看,很久没有说话。
“妈,你想说什么啊?干吗总是盯着我看?”余乐乐口齿不清地说。
乐乐妈妈欲言又止,终于鼓足勇气:“乐乐,妈妈……想和你于叔叔结婚。”
“啪!”西瓜从余乐乐手中滑落,她好像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盯着妈妈的脸:“妈,你说什么?”
乐乐妈妈心一横,决定还是对女儿把事情说明白:“乐乐,你于叔叔的妻子在他们结婚第二年就去世了,他后来就一直没有再娶。妈妈现在的日子你也看到了,一个人支持一个家真是很辛苦。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工作,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妈妈想了这几天,觉得还是对你实话实说比较好……”话没说完,就被余乐乐打断。
“妈,你忘了爸爸了吗?”余乐乐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妈妈。
“不,我没有忘记你爸爸。可是乐乐,你爸爸先走了,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的方式就是在爸爸死去不过两年的时候就和别人结婚?”
“乐乐,妈妈也很不容易。”
“不要说了,妈,我不同意。”余乐乐斩钉截铁。
乐乐妈妈愣了,她没有想到余乐乐的态度这么坚决。
余乐乐说:“妈,爸爸走了才两年,我觉得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缺少他。我吃饭的时候,我觉得他就在饭桌旁边看着我;我睡觉前,觉得他就站在卧室门口给我关灯;我写作业的时候觉得他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写作业;我上学的时候,觉得他就在门口向我告别,给我关门……妈,我从来没有觉得爸爸离开这个家了。你应该也是吧?不然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去公安局,想要查出车祸肇事者?”
妈妈脸色发白:“你怎么知道?”
余乐乐仰着头:“因为我见过你,我只是没有喊你。我觉得这是你缅怀爸爸的方式,我没有权利干涉。可是妈,你难道能想象还有爸爸的影子存在着的房子里住进来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吗?”
妈妈嗫嚅着:“你于叔叔陌生吗?这些天……”
“是的,这些天我很感激他,他让你快乐,让你重新振作。可是我认识他不过几个月,我和爸爸在一起却有14年!”余乐乐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眼泪流下来了,她猛地转身,跑进自己房间,将房门狠狠甩上!
乐乐妈妈完全呆住了。
她颓然坐下,她根本没想到,女儿会对这件事情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她的眼泪落下来,她不知道在悲痛的女儿面前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是否要告诉女儿,多少年前,那个叫于城的年轻人,还有豆蔻年华的自己,是多么要好的朋友。那时候,他们也正是青春年少,感情再大大不过梦想。背负梦想,于城去南方创业。此去经年,她等他等到年纪渐大,终于顶不住周围人的压力,在24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余乐乐的爸爸。应该说,乐乐爸爸是个不错的男人,温柔又体贴,她渐渐平复了因为长期等待而留下的伤疤。选择了结婚,也就选择了以后的生活。
新婚的日子无疑是甜蜜的,而女儿乐乐的出生更是甜美生活的完美点缀。皮肤白皙、有软软头发的女儿乐乐,给了她多么大的快乐!其实她很多次想要告诉女儿:无论你成绩是不是优异,你都是妈妈最疼爱的娃娃。
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还是忍不住要责备女儿,责备她的顽皮、责备她的不刻苦。乐乐渐渐长大,越来越不快乐,她很多次想要和女儿交流,可是女儿压根不给自己机会。乐乐总是不耐烦地说:“妈,我和你有代沟!”
她似乎还记得乐乐小的时候,丈夫没日没夜地搞研究,很少顾家里,可是乐乐偏偏体弱多病。乐乐时常发高烧,39度、40度,不过是家常便饭。最严重的时候,乐乐发烧到昏迷,掐人中都掐不醒。她本是何等孱弱的女人,却习惯了把乐乐用粗布绳绑在后背上,数九严寒骑自行车去医院。路上有冰,自行车滑倒了,乐乐“哇”一声哭出来,她甚至没有时间看自己受伤擦破的皮,急忙看女儿有没有摔伤。打完吊针回到家里,她整夜整夜用酒精棉球给乐乐搓四肢降温。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气息,那就是她初为人母的岁月。
丈夫死后,她曾经崩溃,曾经绝望。可是感谢老天,她的乐乐一夜之间长大了,不需要她多操心。失业后,她做了很多临时性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愿望只有一个:希望还能继续生活在一家人曾经生活过的大房子里,能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希望女儿乐乐能考上大学。她以为,自己的后半生,就要这样孤独、冷清地过下去。
可是恰是这个时候,她遇见于城。重逢的时候,她曾经的容颜写满沧桑,他也再不是年少时候青春勃发的小伙子。他们一起使一个企业走上轨道,也在这样的合作中找到了当年的默契。他们自然而然想要找回失落已久的时光,自然而然想要在一起。她怕女儿乐乐受不了,一直没敢提出来。可是,她怎能想到,当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的时候,乐乐所给她的打击,远比她想到的要大!
她觉得自己无力极了、虚弱极了,这种无力就好像当年丈夫死去的时候那种被抽空的感觉是一样的。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这样在沙发上昏昏睡去,隔着一扇门的屋子里,她的女儿乐乐,也裹着衣服,独自啜泣。
余乐乐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难道,自己很快就要有个“继父”吗?
小时候看《白雪公主》的故事,美丽的白雪公主有个继母,她给白雪公主吃毒苹果,戴有毒的梳子,千方百计想要害死她,只因为白雪公主比这位继母还要美丽。
尽管,余乐乐知道,于叔叔不是心地歹毒的皇后,他看上去是个好人。
可是,全世界的好人太多了,难道每个都可以做别人的继父吗?
或许这样说太强词夺理了,可是爸爸死去不过两年,妈妈好像前阵子还一直都在给公安局、市长信箱写信上访,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对爸爸的怀念?!
余乐乐一直觉得,妈妈对爸爸死因的清查是对爸爸的一种纪念,是要给屈死的爸爸一种安慰的方式。爸爸生前妈妈总是和他吵架,而爸爸总是好脾气地笑笑,不理妈妈的唠叨和抱怨,有时候还抽空对余乐乐做个鬼脸。可是,当爸爸去世后,余乐乐才发现,每天都在忙着抱怨爸爸不洗脚、不洗衣服、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做饭的妈妈突然失去了笑容,她每天不说话,只是努力工作,用写信上访的方式努力抒发自己对丈夫的爱。
最初,余乐乐觉得妈妈实在是太古怪了,既然这样,爸爸在世的时候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
可是后来余乐乐渐渐明白,或许,那就是夫妻的方式吧,不断地吵架,不断地和好——因为对方还在,所以可以吵。
余乐乐似乎突然明白,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吵架,因为对手的存在,也始终有实在的幸福。
可是,当某一天,那个可以用来吵架的对手突然消失,那么巨大的哀伤,轻易就将妈妈击垮了。
余乐乐真的迷茫了:她可以理解妈妈的脆弱,所以就更不能理解妈妈的改嫁——既然妈妈那么爱爸爸,为什么还能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怎么能够忍受昔日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房子里,走来走去都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样想着的时候,眼泪再次流出来,余乐乐在不断的啜泣中,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余乐乐起床的时候发现妈妈已经去上班了。客厅茶几上有张纸条,是妈妈的笔迹:锅里有饭,吃完再去上学。
还是妈妈的语气,余乐乐有点恍惚了:难道昨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这一天,余乐乐都过得恍恍惚惚的。
她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上课的时候走了好几次神,林老师很不满意地点了余乐乐的名字。余乐乐觉得自己快愁死了,她现在只想找个人狠狠揍一顿,狠狠地,越狠越好。
第十二章 偶遇与谈判
那天以后,妈妈很多次试图和乐乐解释什么,可是看看乐乐不理不睬不开心的脸,终于放弃。
因为对乐乐妈妈来说,她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乐乐不要受到伤害,为了这个,她可以放弃一切。
可是这一切,乐乐不知道。
她还是沉浸在对爸爸的怀念当中,她小心仔细地保存着爸爸给自己买的文具盒、书包、日记本子,不允许别人碰。
她每天都在日记本上写日记,如果妈妈进屋子的时候撞见了,余乐乐会迅速把本子收起来。
她的躲藏,让妈妈觉得很难过。
妈妈始终没有机会告诉乐乐:这两年,她一个人的支撑太辛苦了,她想要和于城在一起,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让自己喘口气,也让女儿乐乐不至于因为“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失而失去成长中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她下意识里总是觉得,一个有男人的家,在深邃的夜晚,可以平添很多安全。
很多次,深夜,她总是觉得门口有响动,她经常偷偷跑到门口倾听,手里握一把弹簧刀。她害怕极了,尤其害怕有歹徒窥探到这一家的孤儿寡母便伺机行凶。渐渐,她每晚要把茶杯放在窗台上才能睡得着觉,好像这样就真的可以在歹徒进屋时提醒她一样。再后来,她感觉自己这样的疑神疑鬼距离患上“强迫症”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可是,这些感受,包括内心里的恐惧,她不可以对女儿说。因为,她不希望她像自己一样恐惧。也因为,她的乐乐刚刚开始有一点开心的征兆。在家长会上也慢慢受到老师的表扬,成绩稳步提升,虽然慢,但是一直在进步。对于女儿这样的转变,她感觉很开心。
所以,她更加不可以,打乱女儿心里任何的坚强与勇敢。
可是,余乐乐好像摆明了不要谈这件事的样子。
其实,余乐乐的心事变得很多,除了分班,再加上这档子事,真是要多乱有多乱。
期末考试很快就到了,余乐乐从考场上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地。
林可儿和余乐乐同一个考场,脸色也不好。
林可儿边走边看着余乐乐:“刚才我踢你椅子你怎么不回头?”
余乐乐一张苦瓜脸:“我怎么敢啊,刘老师就在前边。”
林可儿觉得余乐乐真是没救了:“刘老师在看报纸啊!”
余乐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听别的班的同学说,刘老师在看报纸的时候会把报纸上捅两个小洞,这样就可以看清讲台下的同学有没有在作弊了。”
林可儿表情很崩溃:“老刘没长那么多心眼儿。千年难得一遇把我排在你后边考试,你数学那么差,也不知道想想办法!我除了数学哪门都不好,你放着我这种资源不利用简直是浪费!”
余乐乐低着头,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
林可儿仔细看看余乐乐:“你有心事,你最近情绪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