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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如果这一秒,我没遇见你-第19部分

小说: 如果这一秒,我没遇见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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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今天有没有预备消夜,我老觉得胃里难受。” 
  云姐因着她一向对下人客气,又向来很少向厨房要东西,连忙答应着去了,过了片刻,拿漆盘端来小小一只碗,说:“是玫瑰汤团,我记得三少奶爱吃这个,就叫他们做了。” 
  素素觉得有几分像是停食的样子,见到这个,倒并不想吃,可是又不好辜负云姐一番好意,吃了两只汤团下去,胃里越发难受,只得不吃了。刚刚走回楼上去,心里一阵恶心,连忙奔进洗手间去,到底是搜肠刮肚地全吐了出来,这才稍稍觉得好过。 
  朦胧睡到半夜,听到人轻轻走动,那灯亦是开得极暗,连忙坐起来,问:“你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慕容清峄本不想惊醒她,说:“你睡你的,别起来。”又问:“你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黄黄的。” 
  素素说:“是这灯映得脸上有些黄吧——怎么这么晚?” 
  慕容清峄说:“我想早一点到家,所以连夜赶回来了。这样明天可以空出一天来,在家里陪你。”睡灯的光本是极暗的,素素让他瞧得不自在了,慢慢又要低下头去,他却不许,伸手抬起她的脸来。缠绵的吻仿佛春风吹过,拂开百花盛放。 
  素素脸上微微有一点汗意,倦极了,睡意矇眬,颈中却微微有些刺痒。素素向来怕痒,忍不住微笑着伸手去抵住他的脸,“别闹了。”他“唔”了一声,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下颌冒出的青色胡碴上。他问:“我不能常常陪着你,你独个在家闷不闷?”她说:“母亲与大姐、四妹都待我极好,怎么会闷?”他停了片刻,又问:“她们待你好——难道我待你不好吗?”她本性腼腆,转开脸去。床前一架檀木苏绣屏风,绣着极大一本海棠。繁花堆锦团簇逶迤成六扇。她说:“你待我很好。”可是情不自禁,却幽幽叹了口气。他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她低声说:“我只是想着那个孩子,假若能将他寻回来……” 
  慕容清峄本来有心病,听她这样说,神色不免微微一变。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已经叫人继续去找了,你别总放在心上。”素素见他脸色有异,只是说道:“叫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那眼里的泪光便已经泫然。他长长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 
  他难得有这样的休息日,所以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起来得既迟,索性也不吃早餐了。走到书房去,素素坐在那里,面前虽然摊开着书,眼睛却望着别处,那样子倒似有心事。他说:“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我都不知道。” 
  素素正出神,听到他说话,倒吓了一跳似的。他心里疑惑,她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微笑问:“起来了?”他“唔”了一声,说:“还是家里舒服。”瞧见她手边白纸上写的有字,于是问:“练字呢?我瞧瞧。”不等她答话,已经抽出来看,却是零乱的几句诗句:“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另一句却是:“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他虽然受西式教育,但幼禀家教,于国学上头十分的通达,这两句诗来由出处一望便知,心里疑云顿起,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素素随感而发,替牧兰嗟叹罢了,见他拿起来看,到底有几分心虚。只听他问:“你说你昨天出去和朋友喝下午茶,是和谁?”她因着他曾经交代自己,不要多和牧兰交往,说出实情来怕他不悦,迟疑一下,说:“是和一位旧同学,你并不认识。”她第一回在他面前说谎,根本不敢抬眼瞧他,只觉得耳根火辣辣的,只怕脸红得要燃起来。他“嗯”了一声,正巧有电话来找他,他走开去接电话,她这才松了口气。 
  他接了电话又要出去,素素看他的样子,脸色并不是很好。但向来他的公事,是不能过问的,于是只是送他出去,看他上了车子才进去。 
  他这一去,晚上是在如意楼吃饭。席间都是世家子弟,夹杂着数位电影明星,自然十分热闹。他一进去,霍宗其首先笑起来,“三公子来了,这边这边。”将他的位置,安排在电影明星袁承雨之侧。那袁承雨与他是旧识,微笑道:“三公子,这么久不见。”慕容清峄笑道:“袁小姐最近的新戏,我都没有去捧场,真是该罚。”霍宗其得了这一句,哪里肯轻饶,只说:“罚酒不能算,太寻常了。你的酒量又好,今天咱们罚就罚得香艳一点。”席间诸人都轰然叫起好来,许长宁问:“怎生香艳法?大家可要仔细斟酌。”霍宗其道:“咱们罚三公子,受袁小姐香吻一个。”袁承雨早笑得前俯后仰,此刻嚷道:“这不行这不行。”许长宁也道:“就是,明明是罚三公子,怎么能反倒让他得了便宜。”霍宗其笑道:“表面上看他是得了便宜,但有一样,那唇红印子不许擦——大家想一想,他今晚回去,对少奶奶如何能够交代?”诸人果然抚掌大笑连连称妙,何中则更是惟恐天下不乱,“就吻在衣领上,等闲擦不掉才好。”袁承雨哪里肯依,慕容清峄也笑,“你们别太过分了。”但众人七手八脚,两三个人一拥而上按住了慕容清峄,霍宗其连推带搡将袁承雨拉过来。他们是胡闹惯了的,见慕容清峄衣领上果然印上极鲜亮一抹红痕,方放了手哈哈大笑。     
紫陌青门(5)     
  慕容清峄酒量极好,这晚酒却喝得沉了,待得宴散,心里突突直跳。霍宗其安排车子送客,向他促狭地眨一眨眼,说:“三公子,袁小姐我可交给你了。”袁承雨双眼一撩,说道:“霍公子,你今天竟是不肯饶我们了?”霍宗其“咦”了一声,笑道:“你们?我哪里敢不饶你们?”慕容清峄虽然醉了,但也知道叫他捉住了痛脚,又会没完没了地取笑。惟有索性大方,他反倒会善罢甘休。于是对袁承雨说:“你别理他,咱们先走。”果然霍宗其见他这样说,倒真以为他们弄假成真,笑着目送他们上车。 
  慕容清峄叫司机先送了袁承雨回去,正要回家去,雷少功办事极细心,此刻提醒他:“今天先生在家,现在这样晚了。”他酒意上涌,想了一想才明白,“父亲瞧见我三更半夜醉成这样子,舰队的事又捱着没去办,必然要生气——咱们去端山,等明天父亲动身后再回去。” 
  十五 
  素素因为不喜吹电扇,所以躺着拿柄扇子,有一扇没一扇地摇着。空气里闷得像是开了盖的胶,起初似是水,后来渐渐凝固,叫人呼吸着都有一丝吃力。她睡得蒙蒙眬眬的,突然一惊就醒了。只见窗外亮光一闪,一道霹雳划破夜空,一阵风吹来,只听得楼下不知哪扇窗子没有关好,啪啪作响。那风里倒有几分凉意,看来是要下雨了。 
  远处滚过沉闷的雷声,紧接着,又一弧闪电亮过,照着偌大房间里。那些垂帘重幔,也让风吹起来,飘飘若飞。接着刷刷的雨声响起来,又密又急。她听那雨下得极大,那雨声直如在耳畔一样,迷糊着又睡着了。 
  慕容清峄早晨却回来了,天色甚早,素素还没有起来,见他行色匆忙,问:“又要出去?” 
  他“嗯”了一声,说:“去万山,所以回来换衣服。”一面说一面解着扣子,解到一半倒像是想起什么来,手停了一停,望了素素一眼,但仍旧脱了衣服去洗澡。素素也连忙起来了,看他换下的衣服胡乱扔在贵妃榻上,于是一件一件拿起来,预备交给人洗去。最后那件白衬衣一翻过来,那衣领之上腻着一抹红痕,正是今年巴黎最时新的“杏红”。她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紧紧攥着衣服,直攥出一手心的汗来。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了力气,清晨本来是极凉爽的,可是额头上涔涔地出了汗。窗外树间,那鸟儿脆声宛转,一声迭一声在那里叫着,直叫得她耳中嗡嗡起了耳鸣。 
  他已经出来了,因洗过头发吹成半干,那湿发软软的,越发显得黑。他说:“我不在家吃早餐了,大约明天才能回来。”目光凝视着她的眼,倒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她心里只是茫然地难过,眼里淡薄的水汽极力隐忍,却怕他瞧出来,只是低下头去,声音微不可闻,“是。” 
  他听她口气如常平淡,那样子倒似不高兴,“你怎么了?简直和他们一样的声气,你又不是侍从官,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外人面前说话,别像这样别别扭扭的。”她只得轻轻应了一声。他说:“看你这样子,回头见了客人,大约又说不出话来。”她听他语意不悦,于是不再做声,只勉强笑一笑,说:“母亲不在家,客人也少了。”他瞧了她一眼,说:“我走了,你别送下去了。” 
  她本来心里难过,只是极力地忍耐。眼睁睁看着他往外走去,终于忍不住,那眼泪又冰又凉,落在唇边,苦涩如黄连一样。不想他走到门口却回过头来,她慌乱低下头去,到底是叫他看见了。他却笑起来,走回来问:“怎么了?”她不答话,忙举手去拭那泪痕。他牵了她的手,轻声说:“傻子!昨天的事,是他们开玩笑,硬要将口红抹到我衣领上,你信不信我?” 
  她抬起眼瞧他,他的眼里虽带着笑意,可是清澈安详,仿佛是秋天里的海,那样深邃静谧,令她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溺,她安然地轻轻舒了口气。她——自然应当信他,也自然是信他的。 
  因着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树木的枝叶绿意油然,苍翠欲滴,空气也清爽起来。素素在洋行里新订了一件礼服,维仪和她一块去试衣服。那洋行里做事是十分顶真的,三四位店员拿了别针,将不合适的地方细细别好,又一再地做记号预备修改。维仪笑道:“三嫂等闲不肯穿洋装的礼服,其实偶然瞧见你穿这个,也是极好看的。”素素说道:“家里有舞会,所以才订了这个,还是日常衣服穿着方便。”维仪是小女孩子脾气,见着新衣卦然欢喜,经理又拿出许多图册来给她看,素素又向来不喜店员侍候,所以便独个进去换衣服。 
  那换衣间的墙壁是极薄的夹板,上面贴着藕色云纹的墙纸,望去像是太阳落下后一点淡薄的雯霞,颜色十分好看。板壁薄了,只听隔壁也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有人在隔壁换衣服。只听见轻腻的笑声,“这件衣服价钱可不马虎,你老实讲,是谁替你付账?”另一个女声答道:“什么谁来付账,我买衣服当然是自己付账。” 
  素素本不欲窃听人家谈话,但那礼服自是不容易脱下来,好容易换了旗袍,伸手去扣着腋下的扣子,却听先前那轻柔的女声嗔道:“你骗旁人也倒罢了,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去?你跟我从实招吧。我可听说昨天晚上,你是跟三公子一块走的——你又一夜没回去,今天这衣服,大约是他付款吧。” 
  素素手里一滑,那扣子从指尖溜掉了,心里恍惚得厉害,手心里有了汗,那旗袍的盘花扣都是极小的一粒,怎么也捉不住。隔壁的声音仍旧隐隐绰绰,只听嘤叮有声,“你这鬼头,谁那样长的舌头,昨晚的事这么快你就听说了?”那笑声又轻又甜,素素心里却是一阵阵发着冷,嘴里苦涩得像噙着黄连。那边笑语声低下去,变成嘈嘈切切细微的耳语,再也听不见了。她只觉得步子有些发虚,走出来见了维仪,维仪“咦”了一声,问:“三嫂,你这是怎么啦?一会儿工夫,脸色这样白。” 
  素素说:“大约是天气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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